他什么时候有过这种忘年交?
看到和当年事情有关的人,姜若真心实意地感到亲切,于是露出一个笑容:“我其实也是刚知道你的名字。这么多年我一直管你叫‘狼外婆’来着。”
恐惧像电流一样传遍全身,眼前人的眉眼勾起了依稀的记忆,狼外婆狠狠地哆嗦起来。
“你别紧张,”姜若往后坐了坐,把话筒拿得远了一点,试图让里面的人放松下来,“我现在很好,什么也不想追究,只是有一些事情想问你。”
狼外婆慢慢冷静下来。他还有什么可怕的呢?事情已经过去了二十年,就是谋杀案都已经过了追诉期;何况这确实是一起未遂的绑架,不会有什么足以重新判他死刑的证据存在。
“当年,”姜若停顿了一下,但既然已经来到这里,那么无论如何也要问下去,“有什么人雇你绑架我吗?”
狼外婆茫然地睁大了眼睛。
“我在想什么呢,”姜若看懂了他的表情,自嘲地笑了,“你都判了死刑,怎么可能还替谁隐瞒,当然没有了。”他于是换了一种问法,不打草稿地瞎扯,“你知道你为什么被抓吗?有人看到你行踪鬼祟,举报了你。就在你带走我的那家童装店。你知道是谁举报了你吗?你仔细想一想......”
狼外婆一双眼睛瞪得更大了,仿佛一对铜铃,身体前倾,紧紧把手中的听筒压在耳朵上,脱口而出:“不是你妈报的警吗?我们在那家店本来只是蹭个暖气,外面太冷了......有一次瞧见你妈带着你,看着就是有钱人......”他断断续续,“那天看你一个人,觉得这是天上掉下来的大饼,本来我们也没做过这种事......”
从狼外婆语无伦次的叙述中,姜若勾勒出了一幅图景:
几个做偷渡生意的人口贩子,在秋城标志性写字楼下面接头的时候,为了躲避寒风随便逛进一家童装店。店员对他们翻着白眼,却对一个女人万分殷切,那女人带着一个玉雪可爱的小男孩。
和这个世界上大部分你情我愿的生意一样,辛辛苦苦帮人偷渡到海外,刨去付给蛇头的成本,其实赚不了多少钱。
他们的孩子永远不可能在这样的店里买衣服。
所以他们忿忿地啐一口,“呸!”
后来有一天,那小男孩一个人出现在店里,一个人在试衣间里呆了很久很久,始终没有大人出现。
于是恶魔滋生了。
从这个天衣无缝的巧合里面,姜若窥见了那个真相。
那个他一直抗拒的,寒冷的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