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034 言梅,冯夏。夏沈,分家。……

言五知道她不懂,耐心解释为人妻的责任,又说了“她”前三年跟梅盛说不了两句话的情况。

还好还好,她刚才只是抱了梅盛一下,没做别的。

这名义上是她的夫郎,可她又不是真正的言大人,维持着以前相敬如宾的状况就行。

“那我现在跟他住,是不是在吃软饭啊。”言佩儿偷偷看了眼梅盛。

两人的对话没刻意压低声音,梅盛听得清清楚楚,闻言侧眸看了她一眼,清清冷冷的眼神。

言佩儿立马挺直腰背,“软的好,我就爱吃些软的!”

只要有地方住,软饭硬饭有什么区别。

大夫来言府替言佩儿抹了药,跟大夫前后脚来言府的还有好些御史台的大人。

这群人里,甚至混进来其她想看热闹的大臣。

“如今的大人,都这般年轻了吗?”言老爷子被老仆扶着,眯着眼睛看向远处那个披着银白狐裘大氅的少女,白白净净文文气气的,模样倒是好看,不过瞧着也就是十五六岁的样子。

她身边还跟着一老一少两个随从,说是女的,看起来又像男的。

三人在一群三四十岁的御史中显得格外扎眼,几乎一眼就能认出来。

别的御史都战战兢兢,不敢上前,三两聚在一起,小声议论,“她怎么来了?还带着他!”

“咱也不知道啊,咱也不敢问,总不该不会是言府这老太爷请来的吧?”

“笑话,他也得有这个脸面才行。”

请一个就算了,还能请得动两个?

“……我估摸着是她自己来的,想看热闹。”啪嗒啪嗒磕瓜子声响起。

有大人感慨这声音怎么如此耳熟,一扭头就对上冯阮那张笑眯眯的脸,“冯相——!”

几人抽了口凉气,声音都哑了,嗓音尖细,“您怎么也在这儿?”

不是说来的都是御史台的大人吗,这冯阮是什么情况?

众大人眼神彼此对视,又是一口抽气声响起。

早朝言大人的假都是冯相帮忙请的啊,冯阮她如今已经是御史台的——

编外人员了。

众御史想哭,这就好比一锅清粥中混进来一颗肉丁。

御史台,它不干净了啊!

以后她们还如何对外声称她们是清流一派,跟冯阮这样的奸佞势不两立?说不出口了。

冯阮笑呵呵的,“我怎么就不能来了,我跟那个看热闹的可一样。”

她示意远方那三人,有两个还男扮女装混进来的。

“您哪里不一样了?”有大臣问,您这瓜子可都磕上了。

冯阮说,“路上遇见,她给的。她是纯属来凑热闹的,我是带着差事来看热闹的。齐敏的案子有了新线索,有考生愿意为她作证,所以我来找言大人说这事了啊。”

冯阮理直气壮,“这不正巧赶上言府分家吗,我等她们分好了再说。”

“……”

她佩姐忍辱负重三十多年都没摆脱的原生家庭,她倒是要看看这小公主能怎么办。

她们挤在这边说话,不敢往那边凑,就导致另一旁的空地上,梁夏三人看起来格外显眼。

李钱说,“您来言府还不是随意进出,做什么要换身衣服。”

还让他们两个人换身女装。

李钱暗搓搓想,让那人自己换不就行了,还要他跟着换。

大夏的心思呦,也就沈君牧看不懂。

梁夏掏出瓜子,“以皇上的身份来,这热闹就不热闹了。”

她掌心朝上,手往身边递过去,边上站着的正是名义上的太君后,沈君牧。

沈君牧的一张脸,从出宫就红,红到了现在还没消。

梁夏眉眼弯弯,好奇地凑头看他,眼里是明晃晃的笑意,声音却四平八稳,话说得正正经经,“就是身衣服,今日是来的匆忙,才随手给你拿了一件。”

梁夏下完早朝就问沈君牧出不出宫,她带他去看分家,如果时间阔绰,再带他回趟家。

梁夏记得梦里这个时候有的地方已经开始闹起义,她需要跟沈琼花说说这事。

一听说能回家,沈君牧毫不犹豫地点头。

“穿宫服不行。”梁夏双手抄袖,一本正经。

报春只得说,“那我去挑身别的衣服给公子换上。”能出宫,就见到将军,就能把消息递出去!

报春前脚刚走,后脚梁夏疯狂给李钱使眼色。

李钱迅速把藏在身后的一套女装拿出来递给沈君牧,“时间紧急,快换上。”

沈君牧被催促着换完衣服,才发现大了不少。

李钱边伸手帮他整理,边笑着说,“皇上的衣服,你穿着怎么可能不大呢。”

这是梁夏以前的衣服,莹白色,款式简单,没什么花纹,而且洗的都起毛了,可见常穿。

沈君牧站在原地楞了半天,脸瞬间爆红,伸手就要脱掉。

“洗过了,洗的干干净净,不信你闻闻,皇上怎么可能挑脏衣服给你穿呢。”李钱伸手拉着沈君牧,一口一个来不及了,带着他蹭上梁夏的马车。

报春则直接被“漏”在了宫里。

一路上,沈君牧都抿紧唇红着脸,撩车帘往外看,死活不看梁夏。

梁夏怕衣服跟糕点一样,他都要“专”字,所以还跟他说,“李钱那身不是我的,是问九号借的,只有你这身是。”

沈君牧,“……”

沈君牧的脸更红了。

沈君牧脸滚烫,腰背挺直,跟只熟虾一样,从宫里熟到了宫外。

一件衣服而已,就算是梁夏穿过的,也是一件她穿过的衣服而已,何况洗过了,他怎么就这么脸红呢。

沈君牧不是没穿过女装,他小时候都穿几个姐姐以前的衣服,按理说不该这般害羞,可他就控制不住的脸红。

好像头回知道了女男有别,别在了哪里。

别在了他穿姐姐的衣服是衣服,他穿梁夏的衣服,脸会热。

有些怕别人知道,也怕母亲知道。

至于为什么要怕,沈君牧还没想清,可能是脸皮薄?

李钱倒是替他想的挺清楚,今日他要是跟沈君牧一样,穿的全是大夏的衣服,沈君牧可能诧异之后,就不会往别处想。

可偏偏他穿的是九号的衣服,仅沈君牧自己穿了大夏的旧衣,这就透出了区别对待。

只能说沈君牧跟梁夏这“父女”关系还是不够硬。

沈君牧要一心拿自己当梁夏的父亲,今日穿她这衣服,绝对脸不红心不慌。他现在这个小模样,恰恰说明他还是没觉得梁夏是他“女儿”,这才潜意识觉得不该穿她的旧衣。

梁夏怎么可能是他女儿呢,“太君后”就不是真的,这“父女”关系又怎么可能是真的呢。

何况梁夏自从见到沈君牧后也没老实过,更没有所谓的“敬重”,她待他的好,全是平辈男女之好,只是沈君牧没接触过这些所以还懵懵懂懂罢了。

俗称没开窍,而大夏……

李钱见她目不转睛盯着沈君牧看,心道:八百个心眼子,七窍玲珑心,年轻人的小花招!

沈琼花防你不是没道理啊!

梁夏觉得身后有视线,扭头看过来,李钱瞬间露出谄媚的笑意,伸手扯着袖筒擦身后的石凳,“您坐,站着怪累的。”

坐下看。

梁夏让沈君牧坐,沈君牧不愿意,只站在她身边。

梁夏没办法,只能自己坐着磕瓜子。知道她微服私访,大臣也不敢行礼,只在路过她身边时微微颔首。

“各位——”

老爷子到了,他站在人群前面,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说自己养大孩子的种种不易,“今日言佩她竟因为一个男人要跟我分家,我没办法,这才找各位来主持公道。”

什么主持公道,无外乎想借着众人的势去压言佩儿罢了。以孝道压,孝道若是没用,就以文臣的脸面压。

梁夏收起瓜子,抬眼朝前看。

她“自己人”的小本本上,第二行开头写的就是言佩二字,不然今日也不会特意出宫。

言佩儿一瘸一拐地走过来。

言府的人都到齐了,大戏总算开唱。

“我是你亲父亲,你今日竟要为个男子跟我分家!”老爷子倒打一耙。

言佩儿诧异,“分家是你提的,怎么能怪我呢,你年纪大了容易忘事,我记得可清楚呢。”

她细着嗓子,把老爷子的话学一遍,“我就没你这样的女儿,突然男不男女不女,说出去都丢人,干脆分家过得啦。”

老爷子脸一僵,他是全然没想到言佩儿不顾脸面,连这样的话都往外说,也不怕同僚看了她笑话。

老爷子完全不知道,就昨天一次早朝,言佩儿就因为廉鹤在满朝文武面前撒过泼了,还在小皇上面前撒了娇。

昨日的冲击太大,以至于大臣们都有些麻木了。现在言佩儿做什么,她们竟然都觉得不奇怪。

脑子坏了的人,怎么能用常理来揣摩呢?

至于脸面,言佩儿在乎自己在外人面前的脸面?不好意思,小公主完全没有这个想法。

她过的不好她就要说,她被人骂了也要说,凭什么忍着。

言佩儿说,“我没你这样的爹,我起早贪黑点卯上朝,你在家喝着燕窝烤着火,就这还一堆不满,不是骂我就是要打梅盛。”

“既然你不要我这个女儿,我也不要你这个爹。今日不管谁劝,这个家我分定了!”

言五适时站出来,手里拿着好些账本,“今天本是言府的家事,但老爷子非要让大家来做个见证,那我也不瞒着,也不怕丢什么人,这些账就给大家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