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能怎么办呢?

我还能怎么办呢?

“你从来都没想过考虑一下我的心情,是不是?”

最终我只能这么问。外婆没有出声。我头一次没有按照她的要求,而带上了那种审视的眼光望着她,她皱了一下眉头,还是没有训斥我。明明我们之间的距离不超过三米远,我却觉得我们中间隔着一座有一座看不见的山,恍惚间,我仿佛在后退,速度很快很快,最后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她变成一个小小的黑点。

“你有没有……有没有一次把我当成你的孩子?”

她还是没有回答。

我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我一字一句的说,把事实撕开摆在她面前,同时也在撕开我自己的心。“他主动来找我了,他对我说,很开心认识我。”

“有我做你的外孙女,你有没有觉得开心过?”

“你真的想知道回答吗?”

很久很久以后,她轻声的呢喃。

我把那张照片攥进手心里,凝视了她最后一眼,然后转过身去,回到了属于我的房间。

三天后,我提着最后一只行李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翟依陪着我去了机场,几天之后她要飞去上海过夏天,她的姑姑一家住在那里。他们一家有一个比她小一岁的表弟,姓孔,开学要升高三。

这三天里我没和外婆说过一句话,我从没想过,当离开的这一刻真的来临的时候,我最多的感受竟然不是解脱,而是难过。那是一种不可名状的感觉,让我想起了妈妈离开的那天。

我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想起过那天了。

那张照片最后被我小心翼翼的展平,用透明胶带把裂开的地方粘好,然后收进了钱包里,和爸妈的合照放在一起。照片背后的电话号码和阿尔弗雷德留给我的不一样,我没在试着拨打它。自从和外婆谈过那一场算不上谈话的谈话后,我的心情就糟透了。整个航程中我都盯着窗户不做声,没有吃东西。坐在我隔壁的好心女士以为我身体不舒服,还问我需不需要什么帮助。

我感谢她的好意,反而不知道从何说起。

从北京飞往哥谭的直达航班极罕见,乘坐的人也少得可怜。下了飞机之后果然遇上了傍晚,我打开手机给翟依报了平安,然后开始试着拨打房东的电话。在等巴士到达的期间我一共拨了五次,对面都没有人接。一种不好的预感漫上心头,我不知不觉的焦躁起来,坐上了车也安不下心,只想司机开的快一点、再快一点。

从机场开往市区花了一个半小时,临近傍晚,巴士都开得飞快,生怕赶不上八点这个生死档口儿。我租的房子在离学校步行十分钟的地方,算得上是相对繁华、治安又不错的位置,房租当然便宜不了,所以接下来的日子我都得省吃俭用,一直到校舍修好了。

大巴停在了商业街附近,这一片连着有名的好几家酒吧,从这里再走到我租房子的地方,往快了说也要走个一刻钟。天黑的越来越沉了,路上的行人也肉眼可见的急剧减少。我焦急的在原地跺脚,又不甘心的拨了几次电话。终于,三次之后,对面接通了。

我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一样,正要开口,对面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我原先的房东明明是个退休的女大学教授,电话对面的却是个用词粗鲁、操着一口东欧口音的男人。对方先是语速极快的说了一通俄文,最后才不耐烦的嘟囔了一句。

“喂!有事吗?”

“呃……”我根本就搞不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请问罗斯教授在吗?”

“她进医院啦!你是她女儿吗?”那个男人嚷道。

“我不是,我是她的房客。”我的心跳越来越快。这里是哥谭,什么坏事都有可能发生。明明昨天通话的时候罗斯教授还和蔼可亲的说期待我的道来,结果今天,世界就好像变了一个样。我再一次被那种灰暗沉闷的阴影笼罩,背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房客!?”对面的人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夸张的喊,“房子都被炸掉了,你他妈的不看新闻?你另找别家吧!”

“什——”我着急的皱起眉来,心底那种惶恐和委屈还在不断的扩大,“那,那我交的押金怎么办?”

“别想啦,傻妞!”对方又说起俄文来,声音越来越大,背景音里的嘈杂最终盖住了他的嗓门儿。紧接着,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