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逛了一整天,最终的成果是,翟依成功买到了她的战袍,我没有。
其实不是我不想,而是这么回事儿——我喜欢的那条裙子刚好没有我的尺码。纯属天意,我没什么好抱怨的。毕竟把这次走个过场的活动看得很重的是翟依,不是我,我只想安安静静的快点把这些乱糟糟的活动过完,然后快点儿领到毕业证,早日解放。
成人礼当天的北京天气很暖和,穿裙子都不用加一件外套的那种暖和。翟依把自己打扮得特别好看,这很难得,因为除了校服之外,她平时总喜欢穿暗沉沉的黑白灰。好几个低年级的男孩儿想问她要联系方式,她都笑着拒绝了。
这挺好的,毕竟好不容易有了这么一次机会,不好好展示一下自己才可惜呢,我这么想。
我假设其他的同学也是这么想的,当然,是关于‘打扮自己’的部分。放眼望去,他们都和平时看上去不太一样了,变得更加成熟、独特,尽情地展现曾经被压制在校服底下的勃勃生机。姑娘们大都换上了漂亮的裙子,各种颜色的、大大小小的裙摆随着笑声从我身边飘过,让我忍不住想到几个月前,a组的所有人挤在礼堂后面的化妆室,一起商讨音乐剧里那场舞会的记忆。这次身边花朵和蝴蝶一样娇艳的姑娘们换了人,我自愿从选美大会的第一线撤下来,开开心心的当陪衬做绿叶,穿着最简单的板鞋、牛仔裤和印花t恤衫,举着相机争取给这些飞扬着的青春多留几张纪念。
再说回我——有件事我得坦白,那就是,其实我今天不太想来。全年级的学生里我是唯一一个没能得到家长亲笔信的人,本来搁在平时我是不在乎这些的,但在这种特殊时刻落单,总让人觉得心里有点儿凄凉。想想看,唯一一个没有盛装打扮的女孩儿——还没有父母长辈的祝福,要啥啥没有,听起来怪可怜的,是不是?
想到这里,我叹了口气。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我会在去往目的地的大巴车上看上去兴趣缺缺。去的路上翟依和坐在我们后排的两个女生兴致勃勃的聊天,聊暑假的旅行计划、聊最近看的、聊男孩子,就是闭口不谈高考。我的心情不像她们那么好,但也算不上有多坏。无聊之中打开耳机听了两集bbc广播剧,结果被剧情吸引,差点都忘了我即将要去留学的国家明明说的是美式英语。
成人礼的过程对我来说有点无聊,又有点感慨。最难捱的时刻大概就是看着其他同学和家长互通心思、相拥而泣的那一刻,我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有点儿嫉妒,甚至还有点儿难过。不过这只是环境使然,没什么可觉得丢人的——大概。
环境使然,所以我也触景生情的跟着掉了几滴眼泪。身边的女孩儿们都有妈妈慈爱的帮她们盘发,我只身一人孤零零的跪在人群里,确实不太好看。仪式持续的时间很长,至少在我眼中是这样,于是我开始幻想,假如妈妈能来参加我的成人礼,那会是一幅怎样的情境。转移注意力或许会让我感到好受一点,起码不再这么煎熬。
她是个擅长给小女孩儿编头发的人,那些不管多繁复困难的网络教程,她只要看一遍就全部都能学会。假如她也能站在我跟前,穿那条红色绸缎裙子,温柔的帮我挽头发,用那支她最喜欢的桂花簪子。她将是整个年级里最年轻漂亮的妈妈,我也不会再被那些父母用奇怪的眼神注视,更不用一遍又一遍的花费心思去编根本不存在的烂借口,用来搪塞那些我不想接受的、令人窒息的盲目好意。
所以——看吧,都怪这些合家欢的团圆场面,不然我是不会掉眼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