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高中生都会对自己的学生时代抱有某些奇怪的向往,比如高一军训之前幻想自己遇上帅气教官,高二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早恋,高三——高三就会期待这一年之中最最令人激动的活动——不是高考,不是百日誓师大会,不是毕业典礼,而是成人礼。
以上,是翟依的人生信条,我对前两条保持赞同的态度,第三条有待考虑。
用她的话来说,就是每个人都应该对自己的‘成人礼’抱有很高的兴致与觉悟,毕竟十八岁只有一年,过去之后就再也不能再来。而我对此兴趣缺缺,这让翟依最近几天看我的眼神都有种‘恨铁不成钢’的咬牙切齿意味,对此我的解释是,我的十八岁生日已经过去将近半年了,而我的成人礼物、目前这个世界上对我来说最美好也最合心意的礼物,我已经收到了。
生日在五月底、刚好赶上成人礼当天真正成人的翟依听完我的话,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告诉她无所谓,毕竟年龄只是数字而已嘛。
其实说到翟依对于成人礼的执念,我是能够理解的。话要从我们还是小学生的时候说起,在那个小女孩儿们开始喜欢帅哥、马上就要情窦初开的年纪,我们机缘巧合之中看了电影《暮光之城》。自那之后翟依就迷上了其中那个吸血鬼男主角,更是对女主和朋友们去挑选舞会礼服后被男主英雄救美、以及舞会上两个人一起跳舞的情景牢记在心,无比憧憬。再反观我们上的学校,没有返校节舞会,没有圣诞舞会,能够打扮得漂漂亮亮、甚至穿上礼服的日子,大概也就剩下成人礼了。
顺便说一句,其实我本人并没有很热衷于《暮光之城》这系列的电影。怎么说呢,就我自己而言,比起金眼睛白皮肤的大理石帅哥,我还是发自内心觉得正常的人类要更好接受一点。就算退一万步来讲,我也不会喜欢上一个大半夜不睡觉、未经允许就翻进我的卧室的夜猫子。想想看,这可是私闯民宅——实在是非常可怕。
再说回成人礼的事,时间定在了下个礼拜的星期五下午,距离高考只剩下两周多了。我们学校的成人礼一向举行的特别晚,据说是为了给考生们上刑场之前最后的一点喘息和鼓励。
成人礼的地点定在了国子监,星期五上午的小测试结束后,学校会用大巴车把全体高三的学生一起打包运走。老师们还蛮看中这次活动的,连那些准备出国、不来学校了的同学都一一通知到位了。比老师们更加激动的人是翟依,这周末特地抛下复习资料和成套成套的试卷,腾出了一整天来拖着我直奔离家老远的购物中心。
我身边大部分女生都热爱逛街,朱诺是,林赛是,翟依是,所以能和她们玩到一块儿的我自然也是。身为一位爱逛街的女孩,我很开心的一口答应了她的邀约,反正最近我挺闲的,还不如给自己找点事做。
和往常一样,我们俩约在了早上十点钟地铁站门口见面,五月中旬的北京升温很快,穿单薄的衬衫和牛仔裤正合适。地铁上一如往常的挤,车厢里的冷风充斥着一种诡异的闷热感,呼吸间的空气都黏在一起,就像被塞进了一只沙丁鱼罐头。地铁上的小电视在播新闻,没有声音,所以在翟依的手指头戳到我的腰之前,我都还在盯着眼前矮个子秃顶大叔油光锃亮的头顶发呆。
“嘿,嘿——”我好不容易回过神来,就看到翟依一脸神秘的盯着我。我被她皱着眉的谨慎表情吓了一大跳,恍惚间还以为我今天出门涂错了口红,或者是把睫毛膏涂在了脑门儿上。
“怎么了?”见她半天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我忍不住问道。她示意我看两点钟方向的那个显示屏,站在我们旁边的高个子男士却不巧挡住了视线,我又是踮脚又是眯眼睛,才好不容易辨认出屏幕上那张熟悉的脸来。
特别眼熟,倒不如说他们父子俩都备受媒体的偏爱,新闻上除了总统、战.争.灾.难和超级英雄之外,报道的最多的就是这类人,他们又刚好是这类人中的佼佼者。
翟依的声音适时响起:“你看,这不是那个……你家那个谁嘛,你知道我在说什么,是吧?他们——你们怎么样?好不好?”
我被她那句‘youknowwho’给逗笑了:“你这么严肃干什么?又不是哈利波特。我挺好的,你也看见了,至于他们好不好?我也不知道,至少从电视上来看四肢健全,除了黑眼圈之外看上去也挺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