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松客看看顾仪神情,虽说顾仪神情之中,全然看不出如何情感,与刚才满腹心事之时已然不似一人,但他还是摇摇头,说道:“顾兄弟剑法未乱,招式完整顺畅,没有问题,咱们等就是了。”
侯柏仙手指顾仪,正待点评两句,却见顾仪剑招陡然而止,剑招自身前横扫而过,却无收剑入鞘的收招。牧松客眉头皱的更紧了,如此剑招,便是只取人首级的位置,停招至此,乃是如此一招之后,必是血流满地,此时收剑入鞘,便难免剑上沾血,锈蚀剑身,需擦拭剑身方可回鞘,果然,顾仪看看剑身,摇了摇头,剑招只是演练,故而未曾伤及人身,原本是不必擦剑的,但这么一招下来,顾仪的迟疑便能证明牧松客的猜想。
顾仪收剑入鞘,走回几人身旁,此时的他,已然回到用剑之前的那副神情,他说道:“我这路剑,许久不曾按照招式顺序练过了,难免生疏。”
侯柏仙却拍拍顾仪肩膀,说道:“顾兄弟,你莫要太过谦虚,你看……”他手指顾仪方才所站之处,原本茂密草丛,被顾仪剑气所斩,留下了一圈光秃秃的石头道路,侯柏仙继续说道,“我的刀法,可做不到这些。”
顾仪摇了摇头,说道:“方才用剑的时候,我已经全然忘记了对师父的怀疑,一招使出,便只想另一招如何制敌,如此用剑之法,想来也的确是不留性命的,牧兄,你怎么看?”
牧松客说道:“剑名散魄,或许并非只是慑敌心魄,运剑之人,或许自己便深陷其中。”
顾仪点点头,那边杨姑娘放开老伯,走到凉亭石柱之下,伸手抓住短剑剑柄,手一拔,剑柄不动,杨姑娘眉头一皱,运起内力,短剑这才应声而出,她看看石洞,短剑戳入之处,周围十分完整,她再看看短剑,虽说锋利,却也没到如此地步,于是杨凌走回到几人之中,将短剑交给顾仪,说道:“顾少侠,你方才使剑的时候,是在想象与人对敌吗?”
顾仪点点头,说道:“姑娘说的没错,师父教我剑法的时候说过,即便是自己练剑,也必须假想一人,否则,便练不出伤人的招式。”
杨姑娘歪过脑袋,说道:“那么方才,顾少侠掷出短剑的时候,所想的又是何人?或者我该问,何人能逼得顾少侠把这短剑当作暗器打出?”
这句话直问入了顾仪心中,顾仪看看牧松客,眼神之中似是在求助,但牧松客只是摇头,他自然明白杨姑娘的意思,一人练剑之时,像顾仪这般早将招式融会贯通的剑客,所对之人,必是自己内心唯一之大敌,敌人是谁,只有顾仪一人方可解答,他帮不上什么忙。
顾仪低下头来,细细一想,自他出山以来,交手之人不多,能赢过自己的也不多,现如今共有两人赢过自己,一位是在待贤坊内,那位仙贤派的掌门师兄林知古,另一位则是在翠烟阁内,那位生色堂的徐堂主,这两人的剑法,一人正气凛然,一人双剑并施,的确都是已臻化境,自己全力施展之下,仍处于下风,但自己刚才演练之时,心中的敌人却不是这两人,而且更让顾仪有些苦恼的是,在他刚才内心对敌之中,已然输给了想象中的那人,最后停剑之时,却是自己剑法被对手躲开,自己却被刺中,落败之人,自然无法收招入鞘。
如此的对手,顾仪突然想明白了,可内心更是犹豫,说道:“在我想象之中,与我对敌那人,我掷出短剑之时,他轻松便将这一招架开,对我的招式十分熟悉,此人……”
“此人是你师父,对吧。”杨姑娘说道,“对你的招式熟悉,不过是因为在你的想象之中,你的剑招只有用你的剑招可以完全破解,而你这路剑法,比你用的更好的,便没有别人了,对吧。”
顾仪点点头,说道:“杨姑娘说的没错。”说完,他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剑,继续说道,“刚才演招之时,我输给了我师父,师父出剑杀我,并无迟疑。”他看着夕阳渐落,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侯柏仙走了过来,说道:“顾兄弟,你师父养你长大,要你做侠士,怎么会杀你?我师父教过我,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看啊,你是想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