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庄湖畔,立有一亭,亭外原本是一条铺石道路,直通凉亭与山庄正门,夕阳余晖之下,自亭中赏山湖之景,其壮美颇似仙境,只是现如今道路已被青草覆盖,凉亭上也已漆彩斑驳,不复昔日美景。
顾仪来到亭外,野草虽丛生直小腿高度,然则地面平整,正是个演武的好地方,当下顾仪深吸一口气,倒持长剑,看着跟来的众人。
侯柏仙跟在他身后,杨姑娘搀着老伯,牧松客则一边思考一边跟在最后,几人来到空地之前,都想看看顾仪师父取来两把名剑、又挑战夺魂剑主,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武功,虽说侯柏仙、牧松客与杨姑娘都与顾仪交过手,但交战之时,一心想得都是自己如何施展剑法,于对手剑法来说,反倒看不是那么清楚。
顾仪提起散魄剑,手一扬,将剑平直向身侧,正待开始,却忽而停了下来,侯柏仙有点看不懂,说道:“顾兄弟,你还等什么?”
顾仪想了想,左手松开剑诀,伸手又将吕朝云所赠短剑取出,三根手指捏住剑柄,拟作铁扇姿态,牧松客对顾仪左手持剑的姿势颇为好奇,说道:“顾兄,你这路剑法,还有左手的短剑吗?”
顾仪也有些迟疑,但旋即说道:“师父不曾传我左手剑法,所教剑法,皆是持这一把长剑,只是……只是我在旅途之中,与强敌相对之时,发觉左手若是另持一兵器,剑法运转反倒更为舒适,招架变招也更从容,似乎这一部分,乃是师父未曾向我说明的一样。”
牧松客说道:“几人是顾兄自己有所领悟,想来已经距离尊师的境界要更近一些了,不必多说,请吧。”
顾仪点点头,身形一转,夕阳之下,散魄剑寒光依旧,顾仪身子不动,一套剑法行云流水一般展开,右手长剑若狂风乍起,卷起身边草叶乱舞,左手短剑则若毒蛇伏地,时时自守,时时突袭,两手展开两路剑技,仿若两位高手左右齐施,一攻一守,时攻时守,招式之间,攻守之势斗转变幻不绝,若苍龙戏珠,一时间风雨俱下,自草地之中扫过,一人舞剑,竟舞出千军万马奔踏而来之势。
侯柏仙大声叫好,杨姑娘一时有些看呆,如此剑法,将一柄四尺长剑舞成一团旋风,其势之猛,绝世无伦,然则就在这般狂猛的剑势之下,又有左手一柄短剑,轻挑虚点,招架若定,仿若风雨中一扁舟,补全长剑空隙,时而作势偷袭,如此剑法,杨姑娘可是当真不曾想象过。
牧松客却眉头紧皱,他知道顾仪的师父铸造此剑,乃是为了与夺魂剑对敌,看顾仪演练剑法,若是想以长剑正面击破夺魂剑主,想来没那么容易,世上刚猛的剑法有之,至柔的剑法亦有之,牧松客的剑法,乃是柔剑一路,但他也清楚,至刚的剑法,只需内力不输,剑招不落下风,长剑品质不输,便不会落败,以夺魂剑主的能耐,想要在剑招内力上胜过,绝无可能,故而顾仪所演剑法之中,最为恶毒的便是左手那柄短剑,从顾仪施展之时手持短剑的姿势,牧松客便看出来了,那不是用剑的手势,反倒是捏暗器的手势,顾仪施展顺手,想来只是顾仪的师父传授剑招之时,从来未曾讲明左手杀招之用,如此看来,顾仪的这位武功盖世的师父,想来与夺魂剑主对敌之时,或许正如顾仪猜测那样,没那么光彩。
不过牧松客仍是不由自主的点头,不论左手那柄短剑究竟原本是什么暗器,但光凭右手长剑的剑势,也确实如顾仪师父所说,行走江湖足够,除非是江湖之中第一流的高手,否则不需要左手暗器,一般对手,顾仪根本用不着那把短剑。
顾仪剑法越使越快,自师父死后,他便按照师父教诲,不再完整演练自己剑招,忘记剑招出招顺序,随想而动,以致原本师父所传剑招,通通融汇于心,对敌之时,不需多想,变招随心而动,只记住剑法要诀,先伤人,后制胜,如今日一般,将整个师父所传剑法完整演出,实在愈演愈顺。
动剑之前,顾仪尚且心情复杂,对自己师父心中存疑,只是剑招一起,便心无旁骛,一心致志,情之所至,忍不住大喝一声,左手突起,短剑脱手而出,直钉在凉亭石柱之中,随后左手右手双手共持剑柄,长剑剑势更烈,仿若烈火漫卷,将眼前草叶一扫而起,随风吹如湖中。
侯柏仙在旁观瞧之下,忍不住跃跃欲试,提起宝刀,想要下场和顾仪再打一场,但牧松客看出顾仪神情与方才全然不同,当即将他按住,说道:“侯兄,你若此时上前,恐怕顾兄弟不会手下留情。”
侯柏仙还想争辩,但牧松客手指顾仪掷出的那柄短剑所在之处,侯柏仙一眼看去,却见短剑已刺入石柱之中半尺,看来顾仪即便是演练剑法,也是全力施展,没有半点虚招。
侯柏仙这才打消了自己的冲动,眼看顾仪越打越快,杨姑娘说道:“牧侠士,顾少侠他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