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施云彪诛杀梁富一家,把这口恶气都出得痛快,更兼打倒了烛火,那火卷着窗帘,顺着屋舍的墙板,「咔咔擦擦」地烧着,当时烈焰冲天,红烟翻腾,后山的昏暗树木都被火焰照得通如白昼。
云彪收起刀,想道:眼下杀了那么多人,一不做二不休,还去小牢城里劫了死牢,顺势救柴八哥出来。
看看身上地血污,又想道:即是要去,定要把这身上的污血洗干净才好,不然走到镇上,定会引起路人怀疑。
他刚想到河边去洗掉身上的血迹,不曾想,村庄里喊声大作,无数声音重重叠叠,他立定身躯,听得当中有几句「救火!」的言语,心里想道:不好,我若去河边的时候,被村里的人看见了,定会被人发现的。
于是也不洗了,又走回屋舍内,见院落的竹架上晾
着两件长衫,他也不管三七二十一,把身上染血的衣裳脱下,又换上那件长衫,重新把太刀挂在背上,把那身旧衣扔进火里去了,那火烧的飞快,大风一吹,眼看烧干净半间屋子,他怕有人前来救火,就不走大道了,从后山的树林中,摸到一根树藤,顺着树藤,搭着腿爬上山岗,不加思索,直直朝平阳镇上走去。
走到镇上的时候,更锣已打了二更时分,此时的平阳官镇万籁俱寂,守夜的官差都把镇门关上了。
在这里,仍需提一下古代的城墙结构,有些土城,官镇,但凡是紧要地方的,都要筑一道城墙,有些开放的,就不需要了,但平阳镇位处燕,泰两州边境,属于半防卫半治政的官镇,地理位置十分紧要,所以城墙大半笼罩了三分之二个地方,其余罩不住的,是那对外开放的市集散户,加上本镇民风朴素,不用多加看管,可镇门一关,想要进城那可就不容易了,那道城墙是用砖石沏成的,光滑无比,用铁索搭勾都抓不住,更别说轻身上去了。
云彪当下见到镇门关了,大叫苦也!千算万算,单单遗漏了这个,可谓人算不如天算,他想道:现在夜深不去救人,白天去救,街市上人来人往,恐怕就不好下手了。
于是又顺着城墙底下绕了一圈,见到一处矮墙,约有三个人这么高,他又兜过那处矮墙,跑到其他地方看了又看,再转回来,对比之下只有这处矮墙可以想办法进去,其余的都不用想了,岂止不用想,矮墙都有三个人这么高,那普通的就差不多有四五个大人高度,任由他长了对翅膀,也飞不进去。当下,云彪一脚勾住那砖石之间的缝隙,一手勾住墙边,双手使力,一提,把那双腿提了上来,再用膝盖搭住墙上边檐,抓住支点,两只手一抱,终于上到矮墙,矮墙上有到处巡逻的官差,可是到了这么晚了,这官差不是铁打的,也会犯困,就靠着墙身睡着了。
云彪低声笑道:哼,这帮撮鸟,平日里干活都不出力,到了夜深仍在偷懒耍滑,天叫我成功!
他虽然说的小声,有个刚刚睡下官差听到了他说的话,可睡就睡下了,眼睛迷迷糊糊地不想睁开,在那胡言乱语说道:“小猫儿,莫要趁哥哥睡了,在那扮人说话!”
原来这古代有个传说,说的是猫,黄鼠狼,狐狸这些眼里发光的动物,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都会变成人形,跟人一模一样,有些还能说人话,到处诓人,当然了,这些都是乡村传说,众位看官听听就好,至于信与不信,就要见仁见智了。
那官差以为是猫儿变人说的话,云彪忍笑,朝墙边「扑腾」一跳,跳到空地上,进了城,大踏步迎着月色,来到小牢城对角的阴影处,解开那把太刀,又把梁富的头颅放在阴影角落,朝角落边上张了张,看了看看守牢城的牢役,奇怪?怎么一个人都没有,把那梁富的头颅朝河沟一扔,起身见四下无人,挺着太刀钻进小牢城里了,再看了看,那小牢城里静悄悄的,灯火闪动,也还是没人,他心想:这牢役到底哪里
去了?
原来这官差见小牢城长期没人光顾,小镇上没有劫牢的犯人,时间一长,不太放在心上,明明是夜里当差的时分,白天还得了小陈三一锭银子,一溜烟都不知道去哪儿赌钱去了。
这下正好让施云彪有了机会,他在小牢里四处去看,明晃晃的灯火下,见柴八哥满身是伤,倒在地上,云彪怒气填胸,走到牢栅旁,一把将大锁砍断了,那锁「咣当」一声摔在地上,云彪赶进牢中,一把将柴八哥背起,隔壁关押的闲汉刚刚打了个盹,听到这锁掉在地上的声音,把眼睁开,见有人劫牢,大叫:“好也!你个汉子,吃了虎豹熊胆,竟敢来劫牢!”
不提还好,一提让云彪心想:此人是个目证,留他不得!遂起了杀心,挺着太刀隔住牢栅往闲汉脸上一刺,那汉子不等挣扎,面门挨了一刀,直挺挺倒在地上,一身血污喷到墙上。
云彪正要背着柴八哥出去,在口中对柴八哥说道:
“柴八哥,醒醒…醒醒…”
连问了多句,不见有人回答,云彪心疑,将他放在地上,用手背往他鼻息一探,哎呀!苦也,柴八哥自从挨了一身打,气息都没了,熬不住,又没人照料他,到了夜更,一身伤痛,悲上心来,忍不住就投了黄泉路,云彪此事气都迸到脑门上了,长恨朝天大叫一声:“我兄弟啊!”
就背着柴八哥出了小牢,迎着风走,那风入骨一般地凄凉,他心想:我曾闻是那知寨害了他性命的,既然梁富这等为虎作伥的小人,都被我一刀杀了,那知寨更是恶贯满盈,不容分说就将我兄弟打得遍体鳞伤,更害了他的性命,饶他不过!绕他不过!
前一章已经跟各位看官说过了,这小牢城在知寨府背后,所以,转过牢城,就是知寨府大门,云彪把柴八哥尸首放在道路上两旁的柳树下,斜背着刀,对柴八哥说道:“柴八哥,你先在这,容兄弟为你手刃仇人,若是能从那挣扎回来,那就把兄弟你葬在行泽山
上,讨个好风水地面,若是回不来,我与兄弟一起投黄泉!陪你作伴便是!”
好一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说罢,把柴八哥的尸首放好,先自藏在阴影里张望,见知寨府只有一个官差值班,他扮作狗的叫声,「汪汪」地叫了两下,那官差见了起疑,从门边一直寻到角落阴影,云彪起手一刀,就把那官差杀了,换上他的衣裳,提起他手上那把水火棍,进了大门,见四周静寂,只剩个灯笼在楼阁挂着,晃晃悠悠地被风吹动火苗,似明似暗,月黑风高,云彪进到楼中,见一个小丫鬟端着托盘下楼,他把那刀藏在衣后,小丫鬟随口问道:“阿哥,你怎么这般面生,好像我不曾看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