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酒碗一碰,碗中的茶水涤荡,两人掩面一饮而尽,悟戒把茶碗交还小二哥,起身执礼,对小千说道:“恩公,送君千里,终须一别,请恕小僧唐突,现在就要动身上路,恩公,我等来日,江湖再见。”
小千也站起来,抱拳施礼说道:“和尚,一路好走。”
悟戒答道:“你也是。”
遂戴了身边斗笠,踏着街上积水,小雨滴答作响,这人虽走,可情义仍在,悟戒再三回头,面容不舍,常言道:相见难时别亦难,分离了当然难上加难,两人没有作声,心里都不言而喻地难过。
“罢了——罢了,江湖再见!”
小千彷徨地立在风中,他的酒壶里没酒了,这一趟他打算先去祝公庄,找左房龙,告诉他剑客屠寺一事,不过,在动身之前,他仍要把酒打满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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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官们,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前部分,我们说过的施云彪,他自从被打得皮开肉绽,与阿弥寄留在竹林之后,好在村子有些江湖郎中,懂得医治外伤,不留外疤,一连多天,多亏了阿弥与村民背个箩筐,上山采些药材,终于把身上一道道疤痕都给消去了,身上又变成了精皮细肉的模样,他出身虽不是大富大贵之家,皮肤黝黑,身材瘦削,这一个多月下来,他是内服露水,外贴草药,一身黝黑也变成个嫩白肌肉的
汉子,既然伤好了,就要动身上路了。
动身之前,他还要去趟山上,村里有户姓王的人家,平日里不为金钱,专一行善积德,他受伤之时,多亏了王家的王干娘上山采药,才把一身伤痕消去,云彪是个出身贫苦的人,懂得知恩图报,和阿弥收拾行装,捕了两条鲈鱼,用草绳扎着,放在箩筐里,准备给王干娘送些礼物,以答谢她多天来的照顾之恩。
天才五更,山上的道观钟声鸣起,云彪穿着一身村服,戴着个渔夫斗笠,脚系草鞋,背驮箩筐,阿弥则手提长剑,背了个衣裳包裹,和云彪两个,一前一后,踏着山上的草路进发,走不到半个更次,两人淋漓走到一处云雾缭绕的山峰上,见到眼前一座小村,果然有些景致,只见:
青松徬道,飞鹤翱翔;崖壑边转出数株翠榕树,端岭中飘落多少桃梅枝,青烟寥寥,描的是重映楼阁,泉声潺潺,写的是云影高致;花谷吹来满悠香,凉入心脾,瀑布荡走小寒露,迎风扑脸。高纱卧笼,岗藏逍遥村坊;低檐伏壁,山隐富贵庄家。春亥村�蛳绿�
时,暖阳孩童采薇去。
两人见天色大好,这早上的时候,草径上的露珠映着微光,先进了村口,沿路再转过一道晒谷的谷场,来到一户人家门前,门上左右贴着尉迟恭和秦琼两道门神,阿弥当先敲了敲门,里面门栓声音响动,走出一位四五十岁的老妇人,头插松鬓,身穿乡服,满脸皱纹,对两人说道:
“哦,是云彪,阿弥啊?快些进来,进来喝杯茶!”
两人进了院落,再走进房子,老妇人招呼他们坐在一张农家桌子上,两人各寻了把藤椅坐了,阿弥对老妇人说道:“王干娘,近来可好?”
王干娘从屋里拿来一盏茶壶,上面雕着一只喜鹊鸟,放在两人面前,说道:“好,好,村子里没有什么大事,一切和顺,和顺地很咧!”
云彪答礼道:“王干娘,我等在山下捕着两条鲈鱼,听说你家儿子最喜欢吃,图它新鲜,因此给你拿来了。”
王干娘笑口盈盈地说道:“哎呀,你们两个到来,我这个做主人的,尚且没有什么菜式招待,还要劳烦你给我送礼,这…怎过意地去。”
云彪从箩筐拿出两条鲜活的鲈鱼,对王干娘说道:“王干娘,休这般说,我重伤之时,整日下不了床,转身就痛,痛得我如同卧在针板上一样难熬,若不是你,每日替我上山采药,我怎会好起来?可惜我身上没有银两,不能好好地请王干娘在山下市集吃一顿,要说过意不去,都只是我过意不去。”
王干娘说道:“哎,依我看呐,都不要计较人情了,我等都是乡土人家,不如城里的人一般俗套,既然云彪和阿弥你等拿了鲈鱼来,不等我那小儿子回来了,今日便由我,烹制一顿好菜肴,一起享用如何啊?”
看官都听我说,古时乡里乡情真的是淳朴,一家有难,八方支援。固不似现在的人,冷血无情,你有难时,他却置若罔闻,他有难时,倒巴不得你扑过去救他,完全没有一点体谅的意思,人情淡薄,也难怪现
代的人即使有钱,也不见得开心,哎。
“那,就请王干娘做主,改日再有薄礼,云彪定会再拿上山,孝敬王干娘!”
施云彪对王干娘鞠了一礼,对于他来说,不善言辞,却依旧掩藏不住他那善良的心。
两人坐在桌子旁等待,突然听到村坊小路上,有几个人,在路上转着铃铛,「叮里当啷」作响,倒引起云彪,阿弥的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