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小千疑问地说道:“这就是江湖,江湖中人,身不由己,我等不曾像他快活,自以为看透了红尘俗世,才说出这话语,可这里的人,哪一位不是江湖中人?江湖的事,剪不断理还乱,这人又不是我自愿想杀的,你们一个个好虚伪,杀人之时,手起刀落,眼睛都不眨一下,杀了许多人以后,就说什么「反思」一类的话,装什么清高?!”
说起来,真是让人又悲又气。
左房龙无奈地叹了一声,说声:“时兄弟,你说的对,我们都是江湖中人,免不了杀戮,罢了罢了,还是重回红尘吧。”
阿弥也说道:“时兄弟说得对,在江湖一天,就有一天的江湖规矩,莫要忧愁了,我们在这里,哪怕唉声叹气,把枯树上的落叶都叹下来,都无济于事。”
四人微微点头。
“你们走吧,我们不要再见了,我怕再见到你们,下一次就忍不住拔刀了。”左房龙对戴着斗笠的人说道。
柳长风没有回答他的问题,但是另外一个人,他稍稍把斗笠拉了起来,用一种怀疑的口吻说道:“你拔刀之时,我也会拼了性命的。”
这人身高八尺,手上戴着两只铁手,穿着一身黑袍,即使这样,也能够看出他的眼眸英气。
“段兄?”左房龙好像似曾相识。
“哈哈哈哈!”那人大笑一声,他也认识左房龙。
左房龙又问道:“你莫非就是江湖人称「段铁拳」
的段无涯?”
那人在大雪中大笑一声:“哈哈哈哈!鄙人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正是。”
左房龙激动地热泪都出来了,他不顾段四娘曾经伤过他,跑过大雪,抱住了眼前的黑衣者——段无涯。
“段兄,你多年前去了哪里?害我想你好苦好苦。”左房龙擦掉险成冰珠的眼泪。
“不瞒你说,你我一别,大约在六年前,那时你刚入刑捕司,还是个普通的差役,正值青春年少,想不到六年未见,你已被风霜摧残地不成样子。”左房龙接着说道。
段无涯说道:“唉,往事休提,若不是当年我一时冲动,在春宫楼错手杀了江南贪官,被沈相怪罪,导致浪迹天涯,也不会因此结识柳姑娘和四娘。”
左房龙说道:“春花秋月何时了,往事知多少。还是前人旧诗说得好,自泰州一别,我俩已整整六年未见,可惜这里没有酒家,不然,我当与段兄喝上三大碗美酒,一发吐露这心中苦闷啊!”
段兄叹了口气,说道:“令尊可好?”
左房龙不住地叹息。
看到左房龙这般忧愁,段无涯才想起原来三年前麦田一事,故而不再问了。
段无涯问柳长风说道:“柳姑娘,我们不是还有些酒吗?且借我些。”
柳长风听罢,把腰间鼓鼓的水囊扔给段无涯,抱着柳剑坐在一块山石上,独自看着这阴沉的天空。
“左兄,我这酒有毒,你敢喝么?”段无涯说道。
“毒死我罢了,有什么不敢喝?”左房龙慷慨说道。
哈哈哈哈哈!两个人朝天大笑!
这放肆的笑,属于刀剑下的江湖。
两人久别重逢,自然开怀痛饮。饮不多时,天边飞来一只白鸽,那白鸽震着双翅,扑一声落到左房龙跟前。
左房龙从白鸽的小爪跟前摸出一张纸条,上面一封急信,是贺一鸣大人从泰州飞鸽传书送来的,他一手送开白鸽,这白鸽又振翅一飞走了,迎着大雪看着书信,说是让他急回泰州,有事商酌。
段无涯看了左房龙的默然,心想有事,于是说道:“左兄有事?”
左房龙说道:“嗯,段兄,我有急事,需回泰州一趟,你呢?有什么打算?”
段无涯说道:“巧了,我们也正要去泰州。”
左房龙思索道:“这洗剑池主不是叫你们去万月山庄寻人吗?为何这下又要去泰州?”
段无涯笑了笑,说道:“只因四娘一个干爹过世,她要回去,安葬了她干爹以后,再陪柳姑娘上路。”
左房龙又问道:“你是如何结识这柳姑娘的?”
段无涯叹了口气说道:“这说来话长了,到了泰州再见的时候,寻个酒肆,再好好说说这前尘往事。”
“好,段兄,泰州不见不散。”
“左兄,一路保重。”
两人在雪上告别,自然依依不舍,可相聚总归离别,这是人之常情,左房龙将贺一鸣速回泰州的急书,告诉给时小千他们,众人又驾着马,消失在茫茫红尘之中,泰州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