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洗剑池主大概二十三四年纪,面如薄霜,发如柳丝,跃到众人面前,向大家问礼。
好一个美男子!
大雪飞扬,这雪花飘飘下在众人头上。
左房龙和柳长风止住刀剑,跳出圈外,看了看眼前这个仙逸道风的真人,柳长风真的没有想过,眼前这个貌如玉璧的人——竟和当年屠杀自己庄上四十九口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柳长风一回想自己三年前柳庄血案,心里不住地疼痛,这段旧殇就像一把无形的利刃,深深地印刻在自己的脑海之中,每逢黑夜,她就能想起亲人被仇家所杀的一幕幕,鲜血,杀戮,还有被刀砍断筋骨的亲人
,仿佛就发生在昨天一般,又怎么让人不恨?
茫茫大雪铺天盖地吹了过来,柳叶剑涂满了白絮,柳长风眼里都是仇恨,尤其是看见这个人,若不是当年江湖人称「段铁拳」段无涯死命救她回来,恐怕再也没有人替柳庄四十九口冤魂复仇了。
风接着一吹,又是凌冽的寒风,吹得让思绪无处安放。
“洗剑池主,拿命来!”
柳长风一声急剑,向洗剑池主的翩翩柳发刺去,洗剑池主轻轻用指尖一挡,玉指从渗出丝丝血花,滴落在白雪上,就像盛开的梅花一样凄美。
弟子们一见,从腰间拔出长剑,各自一边,对准了柳长风。
“洗剑池主,你杀我一家四十九口人命,今天,血债血偿,你必须要死!”
怒火在柳长风眼眸中翻滚,夹着泪珠,她恨不得立马杀了眼前的洗剑池主。
“我知道你为何而来,但本道与你庄上命案并无关系。”
洗剑池主轻轻地说了一句话,好像飘在雪上的尘埃一样,这么轻,这么无伤。
可谁又能劝解这个早已迷失心性的人?
没办法,洗剑池主把抵剑的手放下,那把剑在狂风中乱舞,眼看就要扎进他的身体。
艺文把长剑一隔,把柳叶剑甩开,这柳长风吃跌不住,掉在雪地里,眼里都含着泪珠。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多么无能为力。
“你这厮什么鸟人?我家仙师千年修道的真仙,历经多少生离死别,哀愁苦难才得道成仙,因何要干涉你庄之事?你庄上有金珠宝贝不成?有绝世武功不成?”艺文持着剑指着倒在雪上的柳长风,剑刃上直指她的面门。
“艺文,不要这样,柳姑娘也是为庄上人命而来,把剑放下。”洗剑池主全然不顾刚才柳长风差点要了他的命,还依旧超然脱俗地说出这么一番话,可见的确不简单。
“对嘛,别动怒。”时小千尴尬地劝道。
洗剑池主的手上流满了血,看着碧空翻转的阴云,
悲情地说道:“大漠空寂远,禅心永无边,一经一念诵,只有心相知。”
说罢,双手合十,这血就不流了,还退了回去,又露出一张纤纤玉手出来,手指上没有半点血迹,虽然他斯文,但他绝对不柔弱。
众人看了,目瞪口呆,这洗剑池主还会这自愈的法术,着实厉害。
左房龙又要和段四娘决斗,洗剑池主把手指一指,天降一道冰山隔住两人,令其死心,左房龙说道:“仙师,你做什么?快放我过去,让我杀了她!”
“唉,冤冤相报何时了,今日你杀了她,明日她的亲人又找你寻仇,江湖杀戮未止,都是仇恨造成的。”洗剑池主腾空而起,三个弟子立在身后,腾云而飞。
只见洗剑池主说道:“柳长风,旧时之案,并非本道之罪,而是有人假扮本道之相,嫁祸于人,若你想找出真相,你就去万月山庄吧,那里能找回你想知道的东西。”
柳长风趴在雪地里,恶狠狠地骂道:“你这贼厮,
我凭什么信你!”
洗剑池主说道:“本道历劫多年,江湖人尽皆知,就连白云观的贞云大师也是我的好友,若你不信,可以问他,再说,本道隐于冰湖之中,常年不出,和弟子们打坐修炼,他们也是见证。”
三个弟子微微点头,艺文骂道:“你这泼贼,我不追究你污蔑我师父就算了,你还想杀了我家仙师?若你再不走,我一剑杀了你!”他正要动手,被洗剑池主喝止。
这时柳长风才大梦初醒,自己一直追查的杀人凶手,又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人?论武功,她是无论如何也奈何不了洗剑池主的,可他竟然没有反抗,也从中看出,他根本不需要做出杀人灭口,这种十分低劣的事,哪怕只是一招,柳庄就化为齑粉了,又何必用刀杀人?
她擦了擦眼前的眼泪,收起那颗复仇的心,左房龙也把刀插回刀鞘,似乎也被洗剑池主说动了心,不然凭他的脾气,至死也不可能放过段四娘的。
“哦呵,你不杀我了?”段四娘轻蔑一笑。
左房龙沉静地说道:“也许真仙说得没有错,我杀了你又有什么用呢?只是又为这江湖多加一笔血海深仇罢了。”
时小千自觉奇怪,对着耶律如烟和阿弥说道:“左大侠今天好奇怪,怎么他也会说出这么禅性的话语来?”
耶律如烟也收了剑,看着倒映的蔚蓝色的冰湖倒影,说道:“是么?时兄弟,你可以算算,自打我们从泰州到这,手上沾了多少血,这难道还少么?左兄弟这一份感慨,不正正是我们每个人应该反思的吗?这杀死的人,死去的魂灵,多少有不该死的,难道你还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