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把两支发簪放进袖口。
“父亲,我有要紧事在身,不能久留道坊,还请父亲恕罪。”忍风说出了不愿说起的话。
父亲那双剑眉微微颤抖,说道:“这才刚到,为何又要急着要走?”
忍风拜道:“父亲,孩儿公务繁忙,办公路上甚是挂念父亲,返程中折回道坊,因此上山来见一面,这古时大禹三过家门而不入,孩儿自问没有他那般胸怀,因此也是担下了人情,现在若是不走,恐怕也对不起州府大人的万般嘱托。”
其父说道:“那这样,也吃了饭再走吧。”
忍风说道:“也好,我很久未曾吃过道坊里的饭菜了。”
说完正要起身,其父劝道:“我且帮你拿来。”
言语中透露父亲平时不会说的疼爱之情。
没过多久,其父从后厨端来一块方正的木头托盘,
上面放着一碗斋饭,还有一碟清炒豆腐和紫菜汤。
忍风拿起筷子,吃着父亲的酒食,他不忍心吃得如此快,父亲比他更疼自己,嘴上不说,可这心里头就如同这托盘上的紫菜汤一般明白。
吃完了斋饭,是时候离别了。
他忍着即将流下来的泪水,闭着眼睛,换上便服,辞别父亲。
父亲再一次劝道:“这道坊有些特产的山果,你可拿着些,分给你的同僚吃吧?”
“爹爹,真不用了。”
忍风再三垂礼,师兄弟一起送别,诗曰:
风雨人情依稀在,
故土难离亲友来。
如若男儿好志气,
英雄重回父母怀。
唉,说到底,我们中华民族都是极其注重亲情人伦的,若不是因为各自有说不出的原因,也不会离开父母独自远游,每逢归家,这一到分离之时,自然也有些依依不舍。
忍风下了山,牵着马踏着那随风吹落的山茶花瓣,村民都认识他,与他打招呼,忍风乘着马,回头望了望道坊,古人又有一句《离别》写这难以割舍的情分:
狮子拱桥花常开,
黄鹃枝头情归海。
春去冬来又一年,
看暑观雪人何在。
刚下了山,加快速度,不过一个时辰早已看见这泰州的轮廓。
快要到时,只见长阳山脚下一个小酒摊子,远远地飘着酒香,酒帐中支起一根用木炭写的「酒」字旗,摊子一个小二正迎风立着。
忍风想道:这如今跑了许多山路,酒水自定州出发起再也没有喝过,又吃了许多斋饭,胃中干渴,不如且吃完水酒上路不迟。
于是,他把马引到摊子下,把马绑在酒旗竹竿下,进了酒帐,说道:“小二,且拿完水酒的来。”
小二听得,唱个喏儿,独自打酒。
等不多时,长阳山大路边又有两匹高头大马,自东边赶来,来的人背着一把剑,下了马,也走向酒摊,喝道:“小二,且拿些酒来,路上喝的,把这酒壶装满。”
说罢,扔了一个干瘪的水袋给小二,忍风坐着吃喝,把眼睛看向两人,其中一人背着把剑,另一个人却是李九前些日子的带路人!
莫非就是他们?对!带路那人的脸他永远忘不了——那是张白净的脸皮,嘴上没长半点胡须,拇指上还戴着个扳指,穿着一身素色长袍。
忍风假装低头喝酒,待两个客人的水囊装满,又上了马,抄了大道,向着泰州走去。
忍风把几枚铜钱一放,急忙上马,紧追其后,心里想着:“这厮莫非要去泰州城里?待我跟着,且看看他俩有什么指教?”
跟在两人身后,他们并不察觉,只见转入城外一片荒僻村野,有一座小桥,桥边生长着几棵粗壮的柳树,两人下了马,立在桥上,似乎在等些什么。
忍风下了马,就七八百米远远看着豆丁大的小人,
把马拉扯到树上绑好,蹑手蹑脚慢慢靠近。
两人在桥上等了多时,只见村里出来一位三十来岁,眼睛似贼一样的胖子,穿着便服,目光不断地在四周打探。
白净男子说道:“马大人,为何如此来迟?”
这忍风看了许久,心里想着:“这不是武奉镖局的镖师马裘?他为何在此?与那两人又有何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