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常胜蹲到了贾聪明的身旁抓着手里随处折来的树枝在地上随意比划起来，只听这厮啐了一句，“好好的京城现在怎么这么多妖魔鬼怪当道，真他娘的不舒坦。”

江常胜听到他的话也不吭声，只是坐在石阶上继续比划，看行迹和脉络是在书写着什么文章段落。

贾聪明注意到了身旁突然多出来的陌生人，瞅了江常胜一眼，本欲起身离开的他忽然被江常胜在地上的写写画画给吸引住了眼睛，也不吭声了，只见脸上那一对颜色稍淡的眉毛在看到江常胜写的东西时紧锁了起来。

半晌后，贾聪明盯住了这个用树枝在地上比比划划的陌生男子，似乎想要从他的脸颊上看出来点什么，可他越看眉头越紧，越看脸色越古怪，索性朝着江常胜大喝一声。

“你是谁？你认识我？还是我认识你？”

江常胜听到他的话并没有停下手中磕磕嚓嚓的笔刃，而是一边写一边回道，“你认识我，我也认识你。”

贾聪明眼睛一眯冷冷出声：“字是写的挺好的，可差了神韵，更没那份四海八荒唯我独尊的气机，圣口皇言，岂是你这种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山野匹夫可以照葫芦画瓢的。”

江常胜：“我没模仿，就是突然想起来了，随便写写，要说四海八荒唯我独尊的话，当初看到听到这幅字的第一时间，我心里其实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我那会儿转眼一想，人生在世不过眨眼百年，大家都是一个肩膀扛一个脑袋走在路上，分什么天上地下的，所以也就没当回事。”

“那时候年轻气盛，吃了些钻心窝子的疼，现在回想起来总归是有些后怕的，要是下次再亲眼见了这样的字和声儿，我保准当回事，不说三叩九拜，起码不会再硬着头皮愣着脑袋硬挺了，人生在世，低低头很正常的，老是抬着头做人的人，死的快。”

贾聪明听完这番话眼睛珠子眨了一下再也不动，整个人紧接着一脸的惊惧之色僵在原地，紧跟着“嗖”的一声站起身来，像是在看什么可怕的怪物一般看着这个素未谋面的陌生男子。

“你，你…”

“你是…”

“别猜了，我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那你是谁？”

“我是你不认识那个人。”

贾聪明眉头一挑，“跟我兜圈子？装神弄鬼？”

“你到底是谁？”

江常胜不理睬气急的贾聪明，继续在地上龙飞凤舞地写着那幅只有他俩才懂的字，写到一半时停了停。

“如果我请你帮个忙你会帮我吗？”

贾聪明哈哈大笑。

“你算什么玩意，我为什么要帮你忙？”

“神神叨叨装腔作势两下就想在我这讨便宜？门都没有。我入刑部至今为止刚满两年不久，从一个看守牢犯的小吏一路做到户政司司徒，见过的人，吃过的饭，遭过的罪，听过的故事，加起来比你小子这辈子写过的字都多，你小子，跟我耍花样？”

江常胜一笑，继续在地上写了起来，头也不抬地回了一句，“既然司徒大人认为我是神神叨叨装腔作势的三教九流之辈，按照司徒大人您的脾气，我想这会儿就算不收拾我，最起码也会吐一口口水在我身上，为何司徒大人还没有动手动口？”

“莫不是看我这幅字写的还凑合？”

贾聪明眼皮一跳，看着江常胜在地上的一撇一捺，他瞪大了眼睛再次盯住了江常胜，仿佛想要把江常胜给看个明明白白，许久后他挤着一脸凶肉想了想说道，你想要我帮什么忙？

江常胜顿了顿手中树枝，我想你帮我保下那个女人。

贾聪明脸色一变，看了一眼身后的雁歌祠，回过头来，我凭什么要帮你？

江常胜神色一松，转头看向了贾聪明，也就是在这一瞬，贾聪明看到了一个变脸的男人，一张怎么也没办法忘记的脸在自己的眼前稍纵即逝，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