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南箫放下筷子,看向熏鸭。
可是看到那油光锃亮的鸭子,他一时竟不知道该从何下手。
梅娘见他面露迟疑,心里就暗暗发笑。
“大人,还是我来吧。”
她用清水洗净手,拿起鸭子,三下五除二就撕成了小块。
鸭肉已经被烤得烂熟,很容易就给撕开了。
顾南箫在一旁看着她纤细白皙的小手,十分娴熟地把鸭子撕开成块,脑海中忽然浮出一句诗词。
并刀如水,吴盐胜雪,纤手破新橙.
不对,此刻应该是纤手破熏鸭。
这么一副场景,要是让那些权贵千金来做,
只怕会惊呼连连吧?
别说手撕鸭子,就算是让她们旁观这种情形,应该都会觉得粗俗不已。
可梅娘却做得十分自然,完全没有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妥。
本来就该这样,民以食为天,人人都要吃饭,何必要拿腔作调,让人看了都别扭。
那些千金小姐连血都不能见,连做菜的样子都觉得低俗,可是吃起饭菜来却一口都不会少吃。
跟她们相比,还是梅娘这样的女子更真实,更可爱。
梅娘把鸭肉摆整齐,抬眼就看到顾南箫正静静地看着自己,目光中似乎带着几l分新奇,又像是多了几l分欣赏。
梅娘展颜一笑,说道:“大人,现在可以吃了。”说完便去一旁洗净手上的油脂。
她重新回到座位,才坐下,面前就多了一只金黄色的鸭腿。
“梅姑娘辛苦了,你也多吃些。”
梅娘颇有几l分受宠若惊,她抬眼看向顾南箫,却见他已经收回目光,正若无其事地吃着菜。
看不出来,顾大人外表高冷,居然还会照顾其他人。
梅娘没有多心,低头吃了起来。
顾南箫用眼角的余光瞟见她在吃着自己夹过去的鸭腿,唇角不由得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
他也夹了一块鸭肉,轻轻放入口中。
鸭皮熏烤的火候正好,鸭肉鲜嫩多汁,一入口满是那特殊的香气,吃上一口便是极致的享受。
顾南箫吃完一块,忍不住又夹起一块。
有梅娘在一旁陪伴,这次的饭菜比以往的每次都要更加美味。
他原本想着梅娘开店,正好可以帮他一同对付史家,可现在他却改变了想法。
新开的酒楼十有八九是梅娘亲自坐镇,为了打出名气,梅娘一定会再推出几l样新菜。
先不管醉仙楼以后会是什么样的结局,只是想着梅娘的新酒楼开起来,以后会吃到更多好吃的菜肴,顾南箫就不由得多了几l分期待。
帮人帮到底,他既然帮着梅娘把酒楼开起来,当然就有义务经常去捧场了。
顾南箫一块又一块地吃着鸭肉,心里想着那消食的普洱茶,他得多预备几l斤才是。
两人客客气气地吃完一顿饭,顾南箫回了衙门,吩咐金戈带着梅娘去看铺子。
路程不远,金戈却坚持雇了一辆青篷马车,让梅娘坐马车前去。
到了地方,梅娘下了车。
她先不急着看新铺子,而是看向了街对面的醉仙楼。
京城中多的是各种百年老字号,这醉仙楼虽然没有那么久的历史,却也在南城开了二十多年了,算是南城有名的中等酒楼。
梅娘听街坊们提起过,当年醉仙楼最鼎盛的时候,许多达官贵人都来这里请客吃饭,甚至连海外的商人也常来这里一边宴客一边谈生意。
连去过海外的富商都喜欢吃醉仙楼的菜肴,这里的饭菜有多好就可想而知了。
只可惜现
如今,醉仙楼早已不复昔日的荣光,此刻门口冷冷清清,连高高的红灯笼挂都破掉了几l只,也无人修补。
一群伙计小厮在门口或站或坐,或是晒太阳打瞌睡的,或是东张西望看街上的热闹,还有几l个小子拿碎米喂麻雀玩。
醉仙楼的招牌还挂在门口,可是却越发显得陈旧黯淡了。
这样摇摇欲坠的醉仙楼,只需要轻轻一推,就会顷刻土崩瓦解。
梅娘微微眯起眼睛,将目光从醉仙楼那边收回来,随着金戈进了铺子。
这铺子有上下两层,听说之前是开绸缎庄的,东家做生意折了本钱,绸缎庄的货物便低贱卖了出去,铺子也不租了。
如今楼上楼下已经被打扫得干干净净,一批批崭新的红木桌椅在大堂里摆放得十分整齐,梅娘去后院一看,偌大的厨房连炉灶都搭好了。
梅娘知道是顾南箫在帮她,却没想到顾南箫连家具摆设都想到了。
金戈躲避着梅娘了然的目光,陪笑道:“梅姑娘还有什么想法,尽管吩咐小人就是。然梅娘安排他去新店,却是从伙计直接升到了掌柜,还是酒楼的掌柜,他也高兴得满脸放光,连连点头答应,生怕晚了一点儿,梅娘就要反悔似的。
让大家没想到的是,平日里最能干最听话的铁柱却面露迟疑。
“我……我得考虑一下……”
他是跟四九一起出来的,按理说四九去了新店,他也该跟去才是。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他就是不想离开梅源记。
新店虽然好,可他总觉得少了什么。
梅娘也不勉强,又跟娟娘和云儿说起梅源记的琐事。
说着说着,娟娘忽然想起一件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