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然隔着衣衫,那咬人的狗崽子用劲之大,仍然叫那口子一瞬见了血。
魏弃蹙眉,随手将她挥开。
女孩被大力摔落在地,身上那麻布衣裙破的破、烂的烂,几乎衣不蔽体,却还想扑上前来咬他。
太烦。
所以他索性一脚踩上她心口。
那女孩满脸灰扑,黑得像块炭,眼见得挣扎不得,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却还死盯着他。
有几分骨气。
“你是什么人。”魏弃问。
“徐家人。”
只是那边的徐家人,个个穿金戴银,面色红润,她却像是刚逃难出来的,哪里有什么富贵小姐的样子?
他看着她那双眼睛,不说话,却忽的想起来朝华宫里,还在等他归家的谢沉沉。
想起她曾说过的、在谢府过的苦日子。
“……”
魏弃一脚踩断了这女孩的右手,低声道:“滚出去。”
罢了。
留她一命,回头谢沉沉问起,他也算半个好人。
他想。不然,总不能跟她说,自己今天出门,是去灭了别人满门。
如此这般,总算是留了个活口的。
他不告诉她“实话”,也不算骗人。
“你不杀我,来日,我会杀了你。”女孩闻言,脸上却丝毫没有半点吃痛或感激之色,只仍死死地盯着他,眼珠子像蒙了一层雾,灰沉,晦涩。
这不是一个孩子该有的眼神。
魏弃说:“那便杀。”
语毕,将她踢飞老远。
女孩伏在徐府外,呕血不止,情状凄惨。一群路人围将上前,却只看热闹,谁也不敢将人扶起。
魏治见状,躲在人群后,看了一眼徐府方向,又望向身边灰头土脸的“少年”。
这“少年”脸上抹了炭灰,如今,顶着乌漆嘛黑的一张脸。可仔细看那手腕和脖子,却都是雪白如玉,肤若凝脂,哪里有半分粗糙样子?
“阿蛮,”他眼神掠过,不禁吞了口口水——却也不敢多看,只急得眼热,又一个劲道,“你如今看见了!”
魏治说:“你瞧见了,他哪里有变?还是个疯子!杀人不眨眼,他若是发起疯来……”
到那时,谁拦得住?!
赵明月自也清楚这道理,却仍不免被他吵得头疼,低声斥道:“闭嘴!”
她又不是瞎子,方才在徐府外头瞧了这么久的“热闹”,哪能一点不知个中惨状?
真要说起来,她心里的慌与气,更不会比魏治少一星半点。
魏治被她吼得脸上一阵灰,嗫嚅不敢语。
许久,方才看她脸色、小心翼翼地开口问:“舅父……舅父真要见他?”
“若非如此,我至于打扮成这样么?!”赵明月咬紧了牙,“我阿爹魔怔了,非要我亲自将人请来,他病得要死了,就这点愿望,我难道能不应他?”
两人正说话间。
魏弃却已走出徐府。
方才还叽喳不停的众人,眼见得这血人似的少年,一瞬间,都默契地闭了嘴。
连人群亦自动破开、从中间为他让开一条宽敞大道。
“我……””
魏治也怕,见状,却还是问赵明月:“那我替你把他拦下?我、我再帮你想法子。”
赵明月却只摇头,皱眉不语。
她不知父亲为何突然要见魏弃,心头总莫名不安,直觉这事并不简单,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见魏弃穿过人群走远,又一扯身边人衣袖,道:“先跟上。”
……
谁料,就是这么一跟。
他们离得不远不近,看着魏弃手里提的油纸包越来越多,简直把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吃食从街头买到街尾——也不知有几个肚子能装。连衣裳都换了一身干净的。
两人仍不死心地跟着。
最后,却径直跟进了一处死胡同里。
——“玩够了?”
直到剑抵住脖颈,逼出一丝血花。
耳听得魏治在身边大呼小叫、急得跳脚,赵明月才终于明白过来:这和从前一模一样。
魏弃早就看穿了她拙劣的把戏,却只等着最后才来拆穿她。
他又一次把她的脸面踩在了地上。
且对她的怒容视而不见,
“七哥,你如今的胆子的确很大。”
魏弃说:“不该做的事,你做了。不该带出来的人——你也带出来了。该说你变聪明了,还是蠢钝如旧?”
魏治闻言,顿时气得满脸涨红,指着他的鼻子怒骂:“混账!我是你哥哥!你说得什么话?!”
“别以为你如今,你如今风光了,就能……”
“来找我做什么?”
魏弃打断他,开门见山地入了正题。
赵明月盯着他丝毫不曾偏向自己的侧脸,心口却莫名地冷到谷底。
他甚至连一丝多余的目光都不愿浪费在她的身上。
是了……是了……
她怎么会忘记,这才是真正的魏弃。
魏治不满魏弃的语气,开口便要同他呛声。
被他抵住咽喉的赵明月,这时,却忽似下了莫大决心,抢在魏治之前定声道:“魏弃,我父亲要见你。”
“……?”
“平西王赵莽,要见你,”她说,“你去是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