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一旦发展成斗殴,在同等严厉的处分面前,校队的成员无疑会付出更多的代价。所以那些没什么不能失去的不良学生就像吃准了他不会还手一样,变本加厉地欺凌。沉闷的推撞声,一下接一下不绝于耳,但伊野尾却只能忍气吞声地默默承受。
“我进去救人,你趁机去找他们班班主任。”我刚和有冈说完,外面路过的女生的一句话打消了我俩的念头,“老师不会来帮忙的。”
“为什么这么说?”
在得到女生的回答之前,一个男生揪住伊野尾的衣领,凶狠地向伊野尾问话,“你嘴里在说点什么?”
“请把东西从我桌椅上拿开,拜托了。”
顺着伊野尾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他的桌上被摆放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杂物,完全变成了教室里公共的储物台。而坐在他周围的学生,也很自然地把他的课桌当成了自己的私有物,在上面若无其事地取用物品。他的椅子上被堆了四个书包,我猜十有是那几个男生的。再定睛一看,杂乱的课桌上,竟还有几盒没开过封的粉笔!我好像读懂了那个女生所说的话。这群学生之所以能如此肆无忌惮地欺负伊野尾,可能还是班主任带的头。
“为什么连老师都这样!”有冈不可置信地问那个女生。
“他参加班级的考试,万一被足球耽误了学业,拉低了班级平均分,老师也会很困扰的吧。”
那一刻我才明白,为什么校队的学生参加高考的情况会如此之少。放弃高考,可能不全然是学生自己的意愿。相比于学业本身的压力,来自外界的压迫更为致命。
隔天我们跑到前场球员的训练区,把事情说了出来,希望社长们能想点办法。果然,薮是知道的,但是他也无能为力。校方还三天两头地催促他给伊野尾做思想工作,劝其早日放弃学业。与那位班主任一样,校方也抱着颇为自私的想法,试图让伊野尾把全部的精力放在球队上,以免因学业耽误了训练。八乙女告诉我们,他和伊野尾一个班,已经算得上有个照应了,他在场的时候,班级同学还有所收敛,他不在场的时候,又是无休无止的欺凌。
连自习这样基本的要求都得低头求人,我觉得若是换作我,可能早就坚持不下去了。
下午放学的时候,我们又去了他的教室。情景如出一辙,几个男生把伊野尾逼在墙角,说着带有侮辱性质的话。像我昨天那样冲进去救他的话,虽然能帮忙解围,但那些男生只会觉得伊野尾更加好欺负,因为他们知道我们校队的人不会反抗。
就在这个时候,那群男生突然放开了伊野尾。一脸惊愕地冲向他们堆在伊野尾椅子上的书包,咒骂着拉开书包的各个拉链每个人的包口都被塞了两三只昆虫的幼虫!胆子小的两个还被吓出了眼泪!突然,教室的后门被打开,中岛一边捂着嘴笑,一边慌慌张张地夺路而逃。那几个男生还想追,但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足球队的前锋!
自那以后,欺凌偶尔还是会有,但比以往好了很多。他们没敢再做出过于出格的事,难不保哪天包里又被塞进奇奇怪怪的生物……
但比起教室,球队这边的压迫是更加棘手的。一次校方突击检查,把迟到了两分钟的伊野尾逮了个正着。其实那天迟到的远不止他一个,都没发生什么,只有伊野尾被骂了个狗血喷头。
“我说教练老师,学生迟到的话,是不是应该给予什么处罚?”校方看向女教练。
“伊野尾君是我们的门将,嗯,他少跑两圈其实问题也不大……”女教练还没有完全明白校方存心找茬的心理,说着她自认为能够保全伊野尾的话。
校方见女教练站在了学生这一边,又把目光转向了薮,“现在足球社已经变成了校队,还像社团时那么自由散漫,恐怕是不行的吧!”
“您说得对。”薮站起身,朝伊野尾走去。
众人惶惶不安地相互张望。薮是进退两难的,顺从了校方的意思,伊野尾势必遭殃;但若是违逆校方,只怕日后连内部处罚这一块都会全部交由校方负责。被骂得头也不敢抬的伊野尾紧张地看着薮。想来,校方可能是有意为之,因为薮和伊野尾不仅同班,还是同期。倘若薮说了过分的话,对伊野尾来说可能真的是毁灭性的的打击。那时,我们心里也是一紧。紧张到忘记了,在校方提及“社团自由散漫“时,其实就已经触到了薮的逆鳞。
“伊野尾君,你依旧不打算放弃学业,是吗?”薮把几周来校方催促他做的思想工作也顺势摊牌,不再做拐弯抹角的事。这让校方也吃了一惊。
“是的,”伊野尾的声音都有些发颤,“拜托了,我不想放弃高考!”连面对不良同学时,我都没见他那么害怕过。
“也算死不悔改了呐。”薮摇了摇头,重新把目光聚焦在伊野尾身上,“从今以后,休息室里的一切打扫任务,到毕业以前全部交给伊野尾君。作为迟到的惩罚!”说着,把休息室的钥匙扔在伊野尾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