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征虽得青玄大宗师倾力相助,方才一举大败高句丽,然杨广犹未有丝毫悔改之意,先以清剿杨玄感党羽之名,诛戮三万余人。后又发动灭佛,窃夺财富,屠戮无辜僧尼。
如此种种,早已动摇国本。天下有识之士,莫不明白,杨广此次灭佛之役,他无论胜与不胜,隋室都将陷入风雨飘摇的境地。”
以严达之年龄、身份,对于此等国事早已不甚关心,不过歧晖和叶凝也曾几次在他面前推演大隋国运,对于其中之意,他虽不求甚解,此刻却也颇能灵活运用。
当下,严达改动了几个字,便直接将歧晖的观点缓缓道出,“梵斋主此言差矣。如今大隋天下不过二代,文帝励精图治,天下繁荣鼎盛,人民安居。
杨广虽眼高手低,施政颇有错误,但如今有着高句丽在后方供着大隋回血,再兼杨广如今已再无需动用民力,更是对百姓多有笼络,局势尚未恶劣到分崩离析的地步。
只要上下一心,不再出现杨广前两次作战之时,国内的出现的乱局,再励精图治,他未必不能做出一番伟业。”
梵清惠的目光中射出悲怜之色,默默与严达互相凝视半晌后,音转低沉道:“昔日前秦世祖苻坚,本人雄才大略,在位前期更是励精图治,广纳贤才,使前秦基本统一北方。
时有百姓歌谣说‘长安大街,杨槐葱茏;下驰华车,上栖鸾凤;英才云集,诲我百姓。’可见其有天下之材。然则苻坚不顾良相王猛临死谏言,兴兵伐晋,却于淝水一战失利。前辈以为是何原因呢?”
严达道:“苻坚以蛇吞象,看似势大力众,实则难以消化,再兼内部大军混乱不堪,未曾整合统一,在淝水之战时,遭慕容垂、拓跋等枭雄背叛,
自此一蹶不振,最终身死小人之手。说到底,无非是过于贪心、大过自信,内因大于外因。”
梵清惠唇角溢出一丝苦涩的笑意,她轻叹一声,道:“自敝斋祖师定下入世修行之后,自此我们便被卷入尘世波鹗云诡的人事中,难以自拔,只能凭借着一颗慈悲心,行慈悲事。
前辈以为我们意图操控国家兴替,这实是一个误会!”
“如今隋室大厦将倾,内外交煎,眼见社稷将倾,天下万民苦难将至……你我佛道两门何不放下成见,共同携手选取一位既有天下之志又有天下之材,来清平宇内,还世间百姓一个安乐世界?”
严达沉默了片刻,望着梵清惠那张好似会发光的俏脸,半晌方才肃容回道:“梵斋主心气之大、手段之高,老道佩服,不过老道庸碌半生,如今求的是闲云野鹤,羽化飞仙,你与我说这些,不过鸡同鸭罢了。”
“这些俗事我辩不过你,也不想辨,没必要再辩,师兄让我送梵斋主的那句话,贫道再说一次,‘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望梵斋主知之、明之、行之!”
言罢,严达看也不看梵清惠,直接转身离开长亭,走过险崖,向着茶园乃至来时的白石广场行去,不过须臾,他便只剩下了一道朦胧的身影。
“梵斋主如何抉择,贫道不知也管不了,无论如何,贫道希望抉择之后所需付出的代价,梵斋主你和慈航静斋能够承受得起。”
梵清惠一时沉默不语,此地空余回音绕梁,空谷传响。
良久之后,空亭之中方才传出地那不含一丝杂质的甜美声线。
“多事之秋、风雨欲来,谁能止此干戈?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