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姬甫不由得恨恨地瞪了李牧一眼,若不是这竖子的馊主意,自己何必为了贪图那些金子,而做下这等难以收场的蠢事?
不过他毕竟在王庭浸染多年,脸皮修炼得够厚,眼看着已经撕破了脸,竟然能强自大笑,然后和颜悦色地说道:“这位丽姝果然好胆识,难怪成支撑起偌大的马市。魏王求贤若渴,这是尽人皆知之事,对待千里良马更是用心。莘姬若是不满意我出的价格,只管明言,我再加便好,何必动怒杀马,连累了魏王的贤德呢?”
莘奴也是见好便收,微笑道:“为商贾者,当尽心满足客之要求,若是魏王不来买马肉,而是求买真正的千里名马,我自当满足王的要求。不过做商贾的,总是希望能让每一个上门的宾客满意,如今赵齐两国使君远道而来,也是渴求名马。我也不能厚此薄彼,若是三位出价合理,我准备将剩余的七匹分作三份,按出价的多寡售卖,价高者得三匹,其余两个各得两匹,若是都称心地买到了骏马,大家都是一诺千金的君子,今日发生在此处的事情,便止于内厅,不可外传,免得辱没了各位贵使的贤名,不知众位意下如何?”
三国来使,面面相觑,心内虽有些不情愿,却也只能同意。一来是因为魏国的二人急于封口,二来,那赵齐两国原本与骏马失之交臂,现在却可买回两匹,也算是大有斩获,总比白来一趟要强上许多。
自然是感激万分地看着端坐厅上的女子。
于是原本如斗鸡一般的各方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坐下来商量了。最后姬甫出价最高,购得了三匹骏马,可是他出的这个价钱,甚至远超过魏王所给的金子数,于是自己掏了腰包又填补了些许,总算是压过了赵齐二国的势头,也算保全了魏王的面子。可是内里的怨毒愤恨可想而知。
而赵齐两国的来使则是按照与原来差不太多的价格,分别各购来了两匹。
最后拢帐时,竞发现这次卖了七匹马所得的银两,照比原来预期的八匹马的价格翻了一倍有余。
可是孙郁却是一脸难掩的怒色,径自往内堂走去。
莘奴知道,这马痴是要去告状,便不紧不慢地也跟着回来内堂。
果然一回内堂,孙郁噗通一声跪倒在地,痛哭流涕道:“恩师,你带来的这个女子虽然是做生意的好手,可心思太毒辣,竟然眼睛不眨便宰杀了一匹千金难求的骏马,这等做派,郁真是想不明白!”
关于前厅发生的事情,王诩一早便知道了。他微微挑了挑眉,冲着跪坐在一旁的莘奴道:“说说吧,心思为何这般毒辣?”
莘奴深吸了口气,低声道:“魏王的新法思虑不周,一旦被下面那些贪赃枉法之人利用,便是祸及商贾的利刃。到时,不但赖以卖马为生的人难以为继,其余的商贾也会因为无利不能养家糊口。莘奴也心疼那马,可是不这么做,就难以破除这新法的弊端,让魏王警醒。”
说到这,她微微抬起头,轻柔却态度坚决道:“虽然在有些人眼中看来,那些低贱之人远不如千里马来的值钱,可是在莘奴看来,人无论何时,都要比马金贵。若是能保全那些商贾赖以为生的营生,莫说一匹马,便是十匹也可杀得!”
这一席话,听得孙郁是哑口无言。他自顾心疼骏马,远没有莘奴想得这么远。如今一听,竟是觉得莘奴说得极有道理。不由得心内羞愧,不待恩师说话,便径自向莘奴施礼道:“马市的伙计足有百人,全靠贩马生意养活一家老小。郁却只顾心疼骏马而不顾他们的死活,如今真是羞愧得难以自荣,还请莘姬责罚!”
莘奴却微微避让,淡淡道:“孙先生多礼了。莘奴不过是服侍家主的一个奴婢,若是以物换物,便是十个也抵不过那匹被宰杀的名马,此番自作主张,莘奴的确是该罚的,便请家主处置。”
孙郁听得一愣,有些出乎意料。在他看来这女子虽然跑得不够快,但是气度计谋堪比大丈夫,这样的奇才怎么可能只是恩师身边的一个私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