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科脸上露出了“理解”的神色,拉着他和傅玉衡,再次到角落里坐了。
但傅玉衡却从他红到滴血的耳垂,还有极力克制的躲闪目光,看出了些许猫腻。
不过他也没有当众拆穿,只是会心一笑,三人一起说起了别的。
柳长州来得实在是不算早,三人坐下没多久,河阳公主府的管家,便来邀请众人到前堂赴宴了。
时下男女大防越发严重,男宾与女客自然不可能坐在一起。
男宾为官客,皆由徐辉在前堂招待;女眷为堂客,由河阳公主亲自作陪,都在内堂设宴。
因着他们夫妻来的早,徒南薰又不想陪着河阳公主说话,便只能在女眷歇息的花厅里等着。
不过她是公主,还是个颇为受宠的公主,哪怕不去找河阳公主,也不会受到冷落。
她才刚坐下,就有来的比她还早的诰命们围了过来。
徒南薰虽不耐应付,却也知道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顺心。
他们一家要在京城生活,必要的人际关系还是要维护的。
这些命妇代表的不只是她们个人,还有她们背后的家族。
更有甚者,她们家里的男人们有的已经在诸皇子身后站队,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也代表了依附某个皇子的党派。
随着来的命妇越来越多,徒南薰逐渐发现一个有趣的现象。
——或许是因着太子地位稳固的原因,家里支持太子的命妇也特别能沉得住气,既不主动挑衅别人,面对别人的挑衅也能稳如泰山。
当然了,其他人只要不傻的,也不会明目张胆地针对他们。
掐得最厉害,是支持三皇子的和支持四皇子的。
再准确一点说,就是支持三皇子的,追着支持四皇子的掐。
不过这也难怪,随着四皇子的强势崛起,自然会让原本的利益集团受到影响。
天子抬起四皇子,为的是磨砺太子,并没有换一个太子的打算。
因而,太子的墙角不好挖,聪明的四皇子也不会主动去触碰太子的利益。
虽然朝堂上还有许多骑墙头观望的,但那些都是老油条,不见兔子不撒鹰。
一圈算下来,四皇子唯一能争取的,就只有先前下场支持三皇子的那些人了。
按理说这样一来,那些人多了一个选择,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奈何四皇子和三皇子不一样,三皇子是来者不拒,从来不知道什么叫挑食。
但四皇子吸收人才却是精益求精。
他认为三皇子之所以一直处在下风,这么多年都不能动摇太子的地位,就是因为手底下的人良莠不齐,比起能干活的,更多的是拖后腿的。
所谓前车之鉴,后事之师。
四皇子既然得了机会,必然会规避三皇子犯过的错误。
于是,有实干经验的都被四皇子挖走了,剩下那些倒也不是不想转头四皇子,只是人家不要。
双方最大的矛盾,就是这样产生的。
徒南薰端着公主的架子,面上不动声色,听得津津有味,却不发表任何意见。
反正两方人马谁也不敢得罪她。
因而,等河阳公主的奶娘刘氏前来,笑眯眯地请他们入内堂赴宴时,徒南薰还有些意犹未尽。
——听这些命妇说话,不比面对两个讨厌的姐姐有意思?
但她再讨厌,等真正入席的时候,她们这三位公主还是坐在一桌,高居上首的,是当今天子最小的妹妹——淮安长公主。
当今天子有两个姐姐两个妹妹,两个姐姐如今都已经守了寡,也不愿再嫁,便在直隶道观出家,做了女冠,日子好不逍遥自在,基本已不理世俗中事了。
大妹妹早年已经过世了,唯有淮安公主嫁入齐国公府,如今住在京城。
只不过,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好,淮安长公主长居公主府,还时不时出门游历,与齐国公一年半载也见不了一面,自然谈不上有孩子了。
所幸这位公主性子豁达,并不祈求与丈夫的恩爱,只要在京城时,就常年混迹于各种宴会之间,属于顶级名媛一类。
也有人暗中传言,说淮安公主府中养了不少面首,只是不爱张扬,外人并不得知而已。
反正对于这个姑姑,三位公主都挺尊敬。
毕竟,她们之间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且淮安长公主日常也挺照顾三个大侄女的。
便是徒南薰成婚时她回不来,也特意派人送了厚礼。
见徒南薰似乎百无聊赖,目光时不时就往外瞟,淮安长公主思及他们夫妻恩爱的传音,不禁调侃道:“才分开这么一会儿,薰儿就想夫婿了?”
徒南薰瞬间脸颊爆,顿足道:“哎呀,姑姑!”
东昌公主轻笑了一声,懒洋洋地瞥了徒南薰一眼,慢条斯理地说:“新婚夫妻,难免如此。姑姑快别说她了,不然她这脸颊都能煎鸡蛋了。”
此言一出,淮安长公主与河阳公主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徒南薰愤愤地瞪了她一眼,待要讽刺她夫妻不和,却又想到自己姑姑也是夫妻不睦,到底还是闭嘴了,只在心里狠狠地记了一笔。
所幸淮安长公主也没有狠逗她,见她羞了,便调侃起了二侄女河阳公主。
“霄儿也别只笑你妹妹,我仿佛听说,最近二驸马突然爱上了买花,天天一大早就到集市上,偶遇那些卖花女。”
她似笑非笑地看着河阳公主,揶揄之意不言而喻,“听我府里的管事说,短短一个月不到,大街上就多了许多卖花女和卖花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