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是怎么了?我在外间只听得‘砰’的一声,还以为是桌子倒了呢。”
直到这个时候,徒南薰才哎哟出声,可见是疼得很了。
“知道疼了吧,看你往后还傻不傻了?”
傅玉衡数落了一句,见她委屈得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又赶紧哄,“我不是说你,我是心疼你。
这故事既然是我讲给你听的,必然会善有善报,恶有恶报。黄九郎与何子潇都不会有好下场的,你别跟故事较劲呀。”
别看他这会子说徒南薰的时候头头是道,当初他看的时候,也没比徒南薰好多少。
更重要的是,原著作者立志于讽刺世事,而当时的世事,就是豺狼做吏,虎豹为官,平民百姓苦不堪言。
与其说表妹是一个弱女子,不如说是万千劳苦大众的缩影。
当时傅玉衡年纪小,看不懂这背后的深意,只知道坏人没有得到惩罚。
那样单纯的年纪,看到这样的故事,心里头得多憋屈?
等那股疼缓过去,徒南薰恨恨道:“你一定要让这两个畜生很惨,很惨很惨!”
一激动一使劲,又疼了起来,“哎哟,好疼,好疼。一定要让他们天打雷劈!哎哟,疼死我了。”
“好好好,天打雷劈,天打雷劈,这个一定给安排上。你……你先别激动了,我扶着你去躺下。”
绿萝也在一旁劝道:“眼看天色也不早了,公主和驸马也早些歇了吧。等明日一早,驸马还要入宫朝拜呢。”
徒南薰本来不乐意,但听到傅玉衡明日还要入宫,她瞬间就妥协了。
“睡吧,故事明天再讲。”
可是没等到两个恶人遭报应,她死活睡不着。想翻身吧,又怕吵到了傅玉衡,忍得跟条不安分的虫子似的。
躺在他身侧的傅玉衡无奈地叹了一声,低声道:“我还是先把结局告诉你吧。”
“不用了,你睡吧,明天早上还要入宫呢。”
傅玉衡哄她,“讲故事讲到一半,我心里难受,睡不着。”
“真的?”徒南薰来了精神。
“真的。”
“那……那咱们小声点,别让绿萝听见了。”
傅玉衡好笑道:“咱们正经夫妻,讲个故事怎么弄得跟偷情似的?”
“去你的!”徒南薰轻轻锤了他一下,又催促道,“快讲吧,讲完早点睡。”
傅玉衡便把后续剧情简练了一下,讲了半截大纲式的故事。
表妹被两人合手逼迫,不得已委身何子萧。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放弃逃走的念头。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是两年。
这个时候,黄九郎已经走了。而表妹也在这两年中,态度慢慢软化,何子萧觉得,是自己的诚意感动了表妹。
夫妻一人逐渐融洽起来。
只是有一样不足,那便是表妹迟迟未有身孕。
表妹为此满面忧虑,何子萧也曾看见她夜里暗暗垂泪。
如此又过了半年,让何子萧请了一个大夫来家里,大夫诊断过后,告诉他们,是何子萧命中无子。
何子萧如遭雷击,整日里唉声叹气,连读书都没有动力了。
毕竟他读书的初衷就是金榜题名,然后光耀门楣。
如今他注定没有儿子,就算能够高中,攒下偌大基业,又该传给谁呢?
表妹温柔地安慰他,并告诉他自己还有一个表兄,叫做马介甫。
这位表兄神通广大,善治各种疑难杂症,可以传信请他来看看。
此时的何子霄已经对表妹十分信任了,当即便叫表妹修书,又按照表妹的要求买来香烛贡品,连供品带书信一起烧给了马介甫。
马介甫来得很快,头天上午收到书信,次日下午就来了。
通过表妹书信中夹杂的暗语,马介甫已经了解到了事情的经过。
和还需要刻苦修行的黄九郎不同,马介甫早就是一个渡过天劫,逍遥世外的散仙了。
比起俗世的规则,马介甫更看重天道之下的因果报应。
他之所以头天收到书信,第一天才来,就是因为收拾黄九郎耽误了半天。
马介甫来的时候,奉上了一件狐皮做的大氅,给表妹做礼物。
表妹一看那氅衣的毛色,当即便露出了痛快的笑意。
那是黄九郎的皮,就算化成灰她也认得。
“多谢表哥。”表妹将大氅递给丫鬟,对马介甫行了拜谢大礼。
何子萧不明所以,只以为表妹是喜欢狐皮大氅,还在一旁说着日后定为她多寻几件。
此时他完全忘了,无论是曾经的情人黄九郎,还是他如今的妻子,可都是狐狸。
要杀狐狸做大氅,送给自己狐身的妻子,谁听了不觉得可笑?
表妹招待着马介甫,和和气气地用了晚膳,期间并未提替何子萧诊治的事。
何子萧纵然心里着急,但他有求于人,马介甫又是家里的亲戚,他也不好当面催促,只得先招待人住下。
可第一天一早,何子萧醒来的时候,家里却以人去楼空,无论是表妹还是马介甫,全都不见了踪影。
倒是他卧房的茶几上,压了一张纸条。
——作恶多端,天自收之!
何子萧气的破口大骂,用力将那纸条撕得粉碎,扔在地上踩踏了一番,还吐了几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