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黑妖要盯着他呢？

今天妖族长老们既然能利用他布陷阱，那说明黑妖们是真很想感染他。

可他很清楚自己来历。他不过是私槐山上一个小花妖，没有天生妖高贵血脉，也没有其他野妖那样修炼天赋，什么都不会，毫无价值。

除了个和自己一起相伴生活了几百年阿九，他什么都没有。

这些时日以来，他一直觉得自己很幸运，能够遇上耿一淮，能够认识陶宁，能够有现在一切。

可今天阿九受伤突然给他当头一棒。

他以后会不会连累到耿一淮？会不会让李穆山和陶宁也被他拖累？

他不知道。

严清深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想变回本体，和阳台上那群花草们混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待上一会，收拾好自己思绪。

可刚一打开阳台门，严清便愣住了。

宽敞阳台上，平日里争相开放姹紫嫣红花朵折了大半，花盆碎了一地，被蛮力撕扯下来花瓣与枝叶混在零零落落泥土里，整个小花园七零八落。

“这——”

“别担心，”陶宁声音从身后传来，“这是刚才斗法时候，苍狼长老那个没有眼力见打到这里，结果苍狼妖力一扫而过，就变成这样了。”

严清回头，瞧见陶宁缓步走来。

他披着一件毛衣开衫外套，双手抄兜，黑发在脑后随意扎成一团。

饕餮大妖平日里，在外人面前都是优雅姿态，私底下却没个正形，严清又先入为主把对方当成昆虫妖族，乍一见陶宁难得这幅模样，突然有点没反应过来。

严清没说话，陶宁以为他在忧虑这些损失，推了推眼镜：“你别担心，老耿已经找苍狼要赔偿了，谁吃亏都亏不了他。”

明天严清就可以围上毛茸茸狼毛围巾了呢。

一定很暖和。

“我不是在想赔偿。”世间万物，草木生灵最多，每时每刻都有数不胜数草木失去生命力。严清虽然看到会感觉悲伤，但也不至于太过在意这些。

毕竟这些草木还没有诞生意识，在妖族眼里，严格来说，还不能算作生命。

他垂着眼，睫毛勾着月光，恬静而清澈。

他说：“我只是……有些可惜。耿一淮每天都要亲手照顾它们，他这么喜欢它们，会不会……”

陶宁哭笑不得：“我还以为你在想什么呢，担心老耿做什么？他最没心没肺了。”

“不。”小花妖语气骤然严肃，“不是。”

“什么不是？”

“他会在意。”

这世上哪有什么人和妖能真没心没肺？

从来只有伪装得逼真而又坚固外壳，而没有真正没心没肺。

陶宁走上前，弯腰扶起了一株还没有完全离开花盆草木枝桠，嗓音清朗：“你放心吧，老耿确实在意这些，但他在意并不是确切这些花草。他只是……需要一个寄托而已。”

“寄托？”

“对。他并不一定需要你面前这些，你随便给他换一个崭新小花园，再买来一些生机勃勃花，他依然会每天照常来亲手松土浇水。”

这实在有些奇怪，严清先前以为，耿一淮是和他一样，喜欢侍养花草。

“为什么？”他问陶宁。

“很奇怪吧？但其实也不奇怪，”陶宁笑着，语气比月色还要平和，“他需要只是每日能够莳弄花草习惯，让他记得，他对花草是有感念之情，仅此而已。那段往事他可能没和你提过，他曾经……”

陶宁叹了口气，神情有些缅怀。

“很早以前事情了。那时候我还很年轻，他更小。”

严清轻声道：“我很难想象耿一淮年纪小样子。”

月色轻盈，星空披落渺渺光辉，偶有风声飒飒，关于耿一淮过去，不论好坏，严清总是听得格外认真。他耳中仿佛没有了那嘈杂风声，只有陶宁话能够钻进他脑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