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祝家小子说那泥人他明天要拿到学校用,爸…”
许叔敲了一会儿门自己就品出不对劲儿,一把就将房门拉开,跑进去没几秒就是‘嗷’!的一嗓子,“爸啊!爸!媳妇儿!!快叫救护车啊!!!”
高声一出,许叔的媳妇儿也出来了,跑到许爷爷的下午没一会儿也跟着哭嚎上了,“这还叫什么救护车!都凉了啊!走了有一会儿了啊!!爸啊!您怎么睡睡就过去了啊!爸!!”
“…不是,这什么情况?”
祝浩呆愣愣的看向我,“许爷爷怎么…走,走了?”
“嗯。”
我点头,任务完成了!
“刚才我看到许爷爷走了,他想让儿子知道,不然的话,等明早硬透了他衣服都难穿,我应该提醒一下,举手之劳么…”
“…”
祝浩看着我又是一抖,“你,你真看到了?”
“废话。”
我斜了他一眼,“没看着我领你到许爷爷家来干嘛,这事儿还要谢谢你,咱这就叫及时行善,回家吧。”
至于许爷爷家别的事儿,咱就别跟着参合了,下一步就得忙活出丧,要么许叔也顾不得我们了。
“那现在周围没东西吧。”
祝浩怕怕的四处看了看,“别一会儿又…”
“没了。”
我呼出口气,“你放心吧,你以为我干啥不正常,还不是看到了害怕,你以前不就知道吗,我会算这些,随我大奶奶的根儿,行了,别紧张兮兮的,你不总喜欢探讨灵魂么,看到了你更应该亲切…”
“咳咳!”
祝浩嗓子紧了,白着脸无语的看我,“我想探讨的是我自己的灵魂,不想看到别人的…”
我没接茬儿,谁搭理他!
带着祝浩准备离开,路过小姑家门口,里面就传出了叫骂的声音,哪怕许叔家发出哭喊声很大,那都盖不住小姑这尖利的嗓子,侧耳仔细听听,好像就是跟那要办的结婚周年庆典有关。
“闹吧,迟早得离。”
祝浩情绪缓和的很快,瞄了一眼小姑的大门就喃喃的出
口,“还办结婚周年?想的挺美。”
“你什么意思?”
我皱了皱眉,“小姑应该办下结婚周年,得有喜事,不然的话她…”
“喜什么喜?没爱情还办什么周年?”
祝浩抬眼看我,“小姑父早就不爱小姑了,我就这么跟你说,小姑家以后绝对不会有喜事的,也就咱爸妈在那一厢情愿的撺掇吧。”
“你怎么知道?”
我怔怔的,品了一下他的话,“祝浩,你是不是知道些小姑父的事儿啊…”
祝浩上次骂小姑我就觉得他话不对劲,即便他再看不上小姑,也不至于骂出那么难听的字眼啊。
“不止。”
祝浩推着车和我回到刚才那拐角,嘴里轻轻的呼出口气,“别看我有五百度的近视,可这家里的埋汰事儿,都没逃过我的眼睛…”
“…?”
我停下脚步,“把话说清楚。”
“不过就是…”
祝浩看着我脸,一副琢磨着要不要告诉我的样儿,两分钟后,他自顾自的点了下头,“既然你是这个家我唯一愿意亲近的,那这个秘密,我可以告诉你…叶红玲脖子上多了条围巾你看到了吧,跟你送我妈的那条一样,说是几千块买的。”
“对啊。”
我应着,“二姨买完就来家显摆了,说是朋友送的么。”
那时候我已经知道真假一说了,一听到这围巾的原价,还哆嗦了下。
“在叶红玲那,朋友,就等于相好。”
祝浩小大人一样,:“她别的相好我不知道,但有一个,咱们都熟,就是…”
我寻着他的视线朝着后巷一看,眼睛随即瞪大,“你是说她和小姑夫…这不可能吧!!”
妈呀!
“怎么不可能?”
祝浩淡定的,“好久了,去年祝小英和陈英明吵架,祝
小英有个东西要给陈英明,她不想去,就追着我给送到陈英明的单位,然后我就在陈英明的办公室外听到了叶红玲的声音…”
我吞了吞口水,想着祝浩当时的心声,大抵就是…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当然,他们俩在公共场合聊得还都蛮正常,不过,我觉得不对劲儿,就多待一会儿,后来,他们俩就一前一后从办公室出来,在物流中心找了个空车…你懂吧…”
祝浩说的面色如常,丝毫没觉得这件事有何晦涩!
“你…全程围观?!”
“是啊。”
祝浩点头,“全看了,我得眼见为实啊!总之,你能想到的那些小昵称,陈英明全用到叶红玲身上了,旁的,你自己想,听那意思,陈英明的工资都不给祝小英是给叶红玲花的,反正…祝小英是个很可怜的傻子。”
我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这一晚上经历的有点多,手疼,浑身哪哪也都不舒服。
“祝浩,你妈妈知道吗?”
能确定,爸肯定是不知道的,不管小姑啥样,他都是护
着妹妹的!
要知道陈英明出轨了,我爸得弄死小姑父!
“…”
祝浩看着我,“你觉得呢?”
我想起暑假时叶红玲冲进院里追问我围巾到底在哪买时妈妈对她说的话,也有点点拨的意思…
“算了,他们知不知道又能怎么样?”
我垂下眼,“龃龉。”
“所以啊,我说这个家很病态…”
祝浩轻轻音儿,“我们要维护的是什么?表面的和谐,我亲爱的姐姐,你得记住,这事儿要漏了,咱这家就散了…”
我视线落到祝浩的脸上,这小子还真是明白人啊!
突然就想起了一句话,在书上看的,街上的事,一件事就是一件事,家里的事,一件事扯着八件事啊!
“姐…你别这么看我,我,我紧张…”
祝浩清了清嗓儿,“反正在我看来,爱情,是个很美好,很纯粹的东西,这帮人,都给玷污了,太俗,俗透了,你说对吧。”
我没言语,“回家吧。”
“哎。”
祝浩跟上我,“你还没说,你跟那男朋友是怎么回事儿呢,你喜欢他吗?有多喜欢?”
“我不知道。”
我想说喜欢,可又没到那种非在一起不可的地步,只是看到他,会愉悦,会欢喜,看不到,会思念,会不自觉的想起,但远远没到爱情那境界吧。
“反正,咱们都别玷污爱情就行了,要么不爱,要么深爱。”
祝浩朝我牵了牵唇角,“姐,你一定要记住,你来到世上,你应该看看太阳,和你心爱的人啊,牵手走在街上,如此,才算是不枉此生啊。”
我没应声,一瞬间的恍惚,祝浩说过那么多句诗,我也会很多,可只有这句,忽然就进了我心坎里。
看着祝浩推着自行车进院,他回头还冲我笑了笑,我扯了下唇角回应,天很凉,很冰,空气中四处充斥雨后清冷而又湿沉的气味…
可此时的祝浩,他说的这句话,就此,让我铭记于心。
…
回家后爸爸还没回来,妈妈并不知道我和祝浩晚到家是发生了什么事儿,一边问我看没看到出去接我的罗洛北一边催促着我们洗手吃饭。
我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看到妈妈就想到了叶红玲,本能的,又会想到陈英明…关系,还真是剪不断理还乱的!
从小到大,我从没跟姥姥家接触过,不过零零散散的也听说些,妈妈是农村的,姥爷姥姥走的都很早,她和爸爸结婚后就带着这小妹妹进城了。
姐妹俩的感情不用说,长姐如母,妈妈有多惯着二姨,从围巾那事儿上就看出来了,她对二姨都比对我好。
爸爸呢,也是长兄如父啊,祝小英为什么口无遮拦,还不是被奶奶和爸爸给惯出来的!
倘若妈妈知道了自己妹妹的事儿,显然是没法和爸爸说的,不然的话,爸爸立马就得和陈英明对命,叶红玲也会成为爸爸的眼中钉,妈妈还得护着妹妹啊,小姑呢…嗨!
一团乱!
这事儿一爆,起到的效果就是俩王四个二!
炸春天!
我不敢在深想,有些人既然敢办这事儿,那就让他们自己去搂着吧!
回到小屋躺倒床上还觉得冷,盖住厚被子,手上还拿出手机翻着短信看着,都是以前和连隽发的,一条条的翻着,手还阵阵的疼,也没劲儿去擦药什么的,没过一会儿,就迷迷糊糊的睡过去了。
‘咚咚咚咚’
隐隐的,我听到有人敲着窗户,眼皮颤颤的掀开,屋里很黑——
‘咚咚咚咚咚’
敲窗户声还在继续,我撑着胳膊坐起来,转过头,就见窗户外印着一张惨白的老头脸!
“!!”
吓得我啊!
当时叫都没叫出来!
窗外的人还看着我笑,眉眼弯弯的,头戴蓝帽,穿一身老式的中山装,“是我啊,丫头,我是谢谢你的…谢谢你啊…”
“你是…你…”
我抖着嗓子张口,“许,许爷爷…?”
“哎。”
老头在窗外笑着,十月底的天儿,窗户关的很紧,屋里还很黑,许爷爷的脸和身体却很清楚的在玻璃外印着,跟大白天似得,声儿传进来的也清晰,“我要走了…特意来给你道声感谢的,丫头啊,你别睡了,赶紧起来吧,回头你记得防备点腰上细麻绳的人,你容易吃那个人的亏,不过真遇到了,你也要提醒那个人别招惹你,否则,他就要倒大霉的…”
“谁…?”
腰上细麻绳的?
什么打扮?
“许爷爷,你…”
眼皮再次一睁——
我惊讶的是躺在床上,屋子里的灯光很亮,侧脸就看向窗户,窗帘拉着…刚刚,是梦?!
“姐!你醒了?!!”
祝浩在隔壁喊我,我应了声,“嗯,我做梦了,都几点了…你还没睡…”
不太敢看窗帘了,那梦做的太真实!
“才七点!”
祝浩说话间就到了我屋,手里还端着一碗热汤,“妈给你熬的,在锅里温一天了,你今儿在不醒,还得进我肚子。”
“什么意思?”
我坐起来,胳膊还软绵绵的没力气,“我不就睡了一会儿么。”
“一会儿?”
祝浩哼了一声,“许爷爷头七都过完了。”
“啥?!”
我抬眼就看向书桌,上头的闹钟有电子日历牌,“十一月…四号啦!我睡了这么多天!”
“你以为啊。”
祝浩说着,示意我先把汤喝了,“发烧了,肯定是那天下雨着凉了,我差点以为你要睡到跨年呢。”
我怔怔的,喝完汤是舒服了不少,“爸妈呢。”
“爸出车没回来,妈出去买烧纸了…”
我放下碗,头还有些发胀,“烧纸,买烧纸干嘛啊…对
了!奶奶的百天不是要十月底烧么,我是不是错过去了!”
“肯定的啊,你发烧,一直不清醒的,怎么去上坟?”
祝浩一副酝酿着给我汇报情况的模样,“百天我和爸妈还有小姑去了,昨晚我爸就说奶奶给他托梦了,说是百天时没看到你,想你,我妈就说那就买点烧纸,备着,省的去墓园买还贵,等你醒了,再单独带你去坟上看看,不让奶奶惦记…”
我喔了一声,“是,我得去的,我是长孙女儿么。”搓了搓额头,“就说刚才怎么会梦到许爷爷…感情他都过完头七了…事闹得,本来我最近学习就退步了,这还生病耽误了…”
“别想这些了,体质差有什么办法。”
祝浩拽过转椅坐上去,“许叔昨个还来了呢,说是谢谢我,要不是我去取泥人啊,就得第二天早上才能知道许爷爷没了,出丧天数都得后挪,咱给人帮了大忙了,不过,我没跟爸妈说是你看到的事儿,还得解释,他们也不能信。”
“嗯,不用说我看到了,只要事儿利索了就成。”
咱这行吃的就是死人饭,帮的是活人忙,两头照应!
“…学校那边给我请假了?”
“肯定得请啊。”
祝浩说着,“那晚你可给我吓坏了,也没吃饭,我回屋时还以为你睡着了,结果就听你一直说梦话,我过来敲门你也不开,后来就喊得我爸拿钥匙进来的,发现你烧的脸都通红,着急忙慌的就给你送区医院了,躺了三天,烧退了人还不醒…大奶奶说你打小就这样,没辙就给你接家里了,要是烧了就找诊所的大夫来给你打吊瓶…”
这体格我真是自己都上火!
难不成是在哈市水土不服,就严重了?
“你在医院时,大壮哥就来看了,说是学校那边没大事儿,别担心,还说他是代表那谁…”
祝浩压了压音儿,“你那没确定关系的男朋友来的,叫连隽,是吧。”
我听到连隽的名字就看了看自己的手,那晚被车轮子夹得都肿了,现在倒是都消了。
“洛北哥也来了。”
祝浩继续,“昨个又来了一趟,买了好些吃的,说你这
是免疫力不好,得多补充营养,他还跟我说,如果你醒了,一定要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对不起,你听到了吧,好了,我的话传到了。”
“…”
我静静的听,:“还有吗?”
“嗯——”
祝浩拉了记长音,“没了,剩下的是我想给你说的…你得照顾好自己,女生来讲,你太高太瘦,这样不好看,会显得,头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