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只见周唯心从内室走出来,耷拉着眼皮道:“不用担心,她死不了的。”
钱如意责备道:“你这孩子也是太过刁蛮,怎么就要把人打晕?”
周唯心道:“我是为她好。似她那等没见过世面的小家雀,几千两银子被人卷跑,要是不把她打晕,她自己能把自己气死。我可闻不了血腥味儿……呃……”她说到这里,顿时又干呕起来。
钱如意连忙扶住她,心疼道:“不然你还是进屋去躺着吧。”
周唯心摆手:“这些天,我都快躺废了。被她一吵,褥子上跟有针扎一般,心慌意乱的躺不住。”
钱如意下意识看向周唯心的小腹,却也无可奈何:“你呀,可不是要心慌意乱。那如画便是你的前车之鉴。只盼着郭家那孩子是个有情义的。不然有你哭的时候。”
周唯心轻嗤一声,满是轻蔑之意:“她能和我比么?她找的是野男人,我这个可是家养的。太妃娘娘只管放心,借福气一百个胆,他也翻不出我手掌心。”
话虽如此,钱如意如何能不担心呢。
只不过儿大不由娘,担心也没用。
周唯心道:“咱们就在院子里走一走,站一站吧。我近来总是头晕,耳朵里嗡嗡的叫,眼前时常发黑。”
钱如意顿时紧张起来:“怕不是这山上的伙食太寡淡,你又吐得厉害,营养跟不上了。”
周唯心道:“你怀我……”一语道出,顿觉失言,转而道:“太妃娘娘怀孕的时候也是这样吗?或者说女子怀孕都是这样的?”
钱如意摇头:“并不都是这样。我怀头胎的时候,比你这个还要厉害些。二胎的时候……”她宠溺的望着周唯心:“你是来报恩的啊。以前我的身体很不好,自怀了二胎,身体日渐康健,能吃能睡。”
周唯心沉吟片刻道:“大约我肚子里这个,也是个男娃了。”
钱如意倒是并不在意:“不管男娃还是女娃,只要你们都好也就好了。”
母女俩正说着话,忽见如画掀帘出来,仿佛风中游魂一般,脚步虚浮,悠悠荡荡的走下台阶。
钱如意道:“如画,你要去干什么?如画闻言,身形顿住,脖子僵硬的向母女这边扭来。两眼直直的望着钱如意。似乎好一会儿才认出她来,幽幽道:“太妃娘娘,我要去找田郎了。我刚刚看见他在门外叫我。”
钱如意吃了一惊,心说这如画会不会失心疯了。
就听周唯心冷冷道:“那是你头晕眼花,产生的幻觉。”
“不可能。”如画固执道:“我们两个明明说好了的。等他将我赎出去之后,剩余的银钱,我们先租个房子住着。等田郎高中之后,也就好了。”
“嗤……”周唯心无情的嘲笑她:“你以为你是谁,又以为田献知是谁?你不过是花街柳巷里头的一个姐儿,老爷们儿们的玩意儿。那田献知,不过是有着些许聪明的浅薄小人。
他爱你,不过是因为你自甘下贱,肯帮他排解寂寞。
别说是你了,就算是头猪,只要不要钱,他都不嫌弃的。
可是,他会娶头猪回家么?”
“你说的不对。”
“哪里不对?”周唯心冷冷望着她:“你和他初初相遇,便迫不及待的无媒苟合。难道我说错了么?”
如画哑口无言。
周唯心冷冷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如画黯然失色:“竟是我咎由自取么?”
周唯心点头:“对。”
如画的骨骼似乎一时间难以支撑身体,踉跄了几步,一跤跌坐在地上,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再然后,她坐在地上抱头大哭。
周唯心厌烦道:“吵死了。”抬脚向院外走。
大约是走得急了,眼前一黑,身体摇晃了两下差点跌倒。
惊得钱如意连忙将她扶住:“你慢着点儿。”
周唯心指着恸哭的如画:“让那女人走,吵得我心烦。我不和蠢蛋在一块儿待着。”
如画闻言,顿时强忍住哭声,连滚带爬跪起身子来求告:“求太妃娘娘慈悲,千万不要敢我走啊。倘若我走出这里,必定死路一条。”
周唯心道:“不是我看不起你。你骨子里轻浮,又一向养尊处优。这山上清苦。与其到了后来,咱们各生嫌隙,劝你还是及早离开的好。”
钱如意自然是一早就看出这姑娘做不得安分守己的良家女,不过她年纪大了,不肯直说。
周唯心却并不这样,心里想着,嘴巴就说着,丝毫不给那姑娘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