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初九,大寒。江南已飘起了今冬的第一场雪。今年的雪似乎来得有些迟了,可是在乎这雪来得迟与不迟的,永远是那些达官豪绅、朱门子弟。穷人们只祈求老天可怜,让雪小一些,再小一些,温柔一些,再温柔一些,别压塌了自己的破茅屋,别淋湿了自己的单衣烂絮。
那雪就正如烂棉絮一样纷扬了一夜,穷人们挤在稻草堆破棉被中,看那雪,多像是洁白如玉的棉花,温暖的棉花,伸手接了,却是刺骨的冰冷——这就是幻想与现实的区别,幻想是温暖的,而现实,往往是刺骨的冷,铭心的痛,将一个人从幻想的美梦中残酷地痛醒!
一夜过后,整个世界便是一片苍茫,银装素裹,像个冷艳的女子。
檐冰垂下,似饿兽露出獠牙,正待择人而噬。
冷美人花月寒就独自一人,悄立在这檐下看雪。
一袭貂裘素裙,洁如玉、白胜雪,使得她整个人似与这满世界的雪融为了一体。
她的确很美,但也一副冷冰冰的摸样,正像这雪。她苍白的脸上没有温暖如春的笑容,眼里满含着秋水般的哀怨,望着雪,喃喃道:“莫非天荒地老,便是这个样子吗?
绿水本无忧,因风皱面;青山原不老,为雪白头。”这样忧伤的诗句,本不适合花样年华的她,她却随口吟了出来。
远处落满雪的枯枝上,两只厮守故园倦南飞的小鸟儿,抖落了身上的积雪,互相理了理对方的羽毛,一起拍着翅膀呼啦啦地飞走了。
花月寒看着这两只双飞的鸟儿飞远了,眼里满是羡慕之情,她又想起了一个人,一个令她既爱且恨的坏小子。她恨他,但当她一剑刺入他的胸口时,她的心却又在剧烈地痛起来,痛地像是在流血——这样的感情,该是多么的要命。
而现在,她又忍不住开始想他。
…
山野雪地上布满了飞禽走兽的足印,有野兔的、麻雀的、狼群的,居然还有人的足印。看那足迹,一路延伸,直向山巅的山神庙而去。这些足迹全都是后半夜天亮之前留下的,已经快被新雪掩盖了。
荒郊野岭,大雪天气,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
此时的左行,不比雪夜上梁山的林冲落魄狼狈。
他身上的衣服都被雪给淋湿了,浑身湿漉漉的,但他却连把湿衣服脱下来的力气都没有了,他最后的一点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