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山,破损的山神庙,正中放着金甲天兵的神像。
只不过,这神像已掉了漆。
山神庙里正坐着二人,一男一女。
女子负手,望向遥远的山峦。
她的目光闪烁,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但随即,她又轻轻地叹了口气。
手指微微一动,然后又收了回去,将注意力放到了桌前。
她身前摆着一盘棋,而对面与她对弈的则是一位江湖术士打扮的中年男人。
他相貌古拙,仪表不凡,端坐时着实有点仙风道骨之感,可他却生了鲶鱼般细长的胡子,使得一张脸变得异常滑稽起来。
中年男人目光凝重地看向棋盘上的黑白交锋,口干舌燥,斟酌着落子,可思来想去,却无一处有生机,于是他苦笑连连,俯身行礼道:“阁主不愧是天下第
一人,不仅武道已趋神佛,就连诗词歌赋、弹琴下棋也技艺精湛,小道佩服。”
“我只是为了压制武道境界,所以才兼修了这些东西。”
女子说话的语气向来平淡,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
中年男人嘴角泛起了苦涩,如果这番话传出去,天下所有的武者都将会恨不得找面墙活生生撞死。
这太打击人了。
女子继续道:“胡三刀,你之前于望江楼说书,是为了什么?”
这中年男人正是从小城而来的胡三刀。
胡三刀诚惶诚恐道:“回禀阁主,小道易容成老者,于人潮汹涌之地说书,恰是在拨动运势,于未来的浪潮里博得一次活命的机会。”
每逢乱世,有修为的练气士就会出山,择一良主所栖,以赚得立身之本。
女子又道:“你可推衍将来?”
胡三刀捏了把汗,道:“仙道已颓,武道渐盛,我这种修为,顶多只能见着一鳞半爪。”
仙道的辉煌早已过去,天下的确还有几名有修为之人,但大多都是江湖骗子一流。
女子目光一闪,道:“你可推衍我的将来?”
胡三刀当即露出了为难之色,道:“阁主见笑了,您都即将飞升而去,我又怎能断言你的未来,如果要测出命格,也得花去十年阳寿。”
不料,女子却道:“好,那你测吧。”
胡三刀眼睛一瞪,差点呛到咳嗽,连忙将头转过天边。
“这…天见犹怜,在下也不过只有几年可活。”
女子一挥手,胡三刀被一股无形巨力抓起,一股奇异的力量从他的四肢百骸溢出,胡三刀的脸瞬间变至雪白,他感到全身酥酥麻麻,似乎有蚂蚁在他身体里钻行。
“你身子骨不错,至少能活到期颐之年。”
六十花甲,七十古稀,八十杖朝,九十耄耋,活到
一百岁才叫期颐。
再一挥手,胡三刀从半空掉到地面,摔了个狗啃泥。
胡三刀顾不得疼痛,几乎要将眼泪都要哭出来,道:“阁主啊,老夫真的活不了那么久。”
见到胡三刀没有起身,而是装作一副可怜的样子,女人仍是面无表情。
“你能活这么久。”
“我真不能…”
“你能。”
“我…”
“你是在质疑我?”
“没有…”
胡三刀露出比哭还难看的笑容,道:“既然阁主有令,那小道就豁出十年阳寿,替阁主算上一卦。”
“我没让你算我,天下也没有谁可以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