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长道:“这事我也听说了,只是先头想着,毕竟咱们坏了人家冀州府买卖,让着些也就是了,不想他家倒非要跟咱家斗个你死我活,回头我问问采薇可有主意,再做道理吧!”
大虎去了之后,刘氏埋怨道:“说好好分家,怎到后又跑你们那买卖上去了。”
善长道:“大虎没那样心,只不过他先后娶这两个媳妇儿都不省心,过去那句话真说对,娶妻娶贤,那些年采薇就跟说过,咱们这样买卖,忌讳三亲六故往里掺和,都顾着这样那样情面,长了买卖就做不下去了,我倒没当回事,如今一看,二丫头说真真有理。”
刘氏道:“你还赞她,事事都依着她,过了年可就十五了,这亲事还没着落呢,明薇十五都嫁人了,采薇,唉!”
善长道:“明薇哪儿好不好?本想着兖州府开了铺子,周家有什么消息咱们也能知道些,谁想周家老爷倒高升,这才一任知县过去就成了督事,虽是六品,可这京官也比外头强多了,周家也举家迁进了京城,倒是难得听见明薇信儿了。”
刘氏道:“上月里送了信来,说家里外头都好,子明也每日里用功,以备来年再考,她公公婆婆都是明理儿人,明薇又是那样性子,自然不会歪带了去,就是妯娌间,不知如何了,横竖出了门子姑娘,就是人家人了,我惦记着也是白惦记,要不说都乐意生小子呢,生了小子,别管什么样娶进来一个,怎么也是自己眼前,看得见摸得着,不像丫头,一嫁了人,当娘想见一面都不容易了……”说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善长宽慰她道:“你瞧还说不惦记着,才说两句,心里就受用不得了,如今采薇多咱们身边待几年就待几年吧!她性子,你便是跟她说一门亲事,她要不点头,难不成还强逼着她上轿去!”
刘氏听了,不禁白了他一眼:“那丫头心多高,你又不是不知道,合了她意思,恐天下都寻不出来一个,都是你这个当爹宠出来,如今鼓捣了买卖,是管不得,我说一句,她有十句等着我呢,句句都能把我驳回来,不说她,善学如今也不让人省心,去年来信非说参军,你瞧今年南边就打起了仗,咱娘是没日没夜担着心,也不知这好端端打什么仗,安生过日子就不成啊!”
善长道:“我听人说,南蛮那边儿地荒,种粮食不够,又赶上闹了两年灾,想来吃不上饭了,就来咱们大明抢,倒是扰边境那边一团乱,年前我们回来时候,冀州府都进了不少灾民呢,咱们家还设了粥棚,也不过挡几日罢了,那些人离乡背井拖家带口,真真可怜,倒是盼着仗点打完了才好。”
刘氏忙道:“这话可别跟咱娘说,说了不定咱娘又睡不着觉了。”侧头看了看架子上沙漏,忙吩咐外头婆子道:“去前面瞧瞧二姑娘那里可闲下来了,天都暗了,也该歇歇了,没得把自己身子都累坏了。”
外面婆子刚应了一声,就看见采薇进了院来,不禁笑道:“夫人正念叨姑娘呢,这可不就来了。”
采薇进了屋,刚坐下吃了口茶,和尚就跑了过来,缠着她炕上,摆弄那些得鲜亮石头,是小叔让送信人从南边捎回来,是些鹅卵石,挺重东西,却捎来两袋子,一袋说是给采薇赏玩,令一袋说给和尚。
和尚这些虽鲜亮却大小不一,远没有采薇齐整,每一块都是精心挑拣,仔细看,上面或人物或花鸟浑然天成,颇为珍奇。
采薇稀罕里头那个大,有巴掌大,上面恍惚一页小舟,舟上两人对坐,不知吃酒还是下棋,倒令采薇不由自主想起了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