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脸色一变，也气上来：“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如今看我们娘俩儿，哪儿哪儿都不好，心里就没我们娘俩儿，都搁着东院你外甥外甥女呢，你当我不知道，五千两银子算什么，还及不上明薇嫁妆一半，再说，大栓输得不过竹茗轩房契，能值几百两，了不得了，他不给，舍了这处，再另寻门面重开一个不就得了，是你那个能干外甥女，非要那五千两去赎了来，后却按大栓脑袋上……”

她话没说完，大虎一抬手把炕桌翻地上，李氏吓得急忙闭了嘴，大虎站起来指着李氏吼道：“你混账，你懂个屁，你只说那是一个铺子，那可是咱们家根本，如今整个冀州府周围几十个县，谁不知道竹茗轩字号，这畜生把铺子输给人家，我们就舍了铺子，这样下去，咱那些主顾怎么想，人家以为你怕了封暮志哪个地痞，也出不起这些钱，竹茗轩字号就砸了，砸了字号，你以后吃什么喝什么，冀州府那间铺子去年春，南边过来茶商，张嘴给一万银子呢，我也算看出来了，你跟你儿子就是个败家货，从今儿起，大栓一步不许出大门，你家好好看着他，好吃好喝，有你们消停日子过，倘若再惹事，你们俩都给我滚回老家去，反正那边宅子也修好了，是你心心念念都想回去地儿。”

说着，转身要走，李氏急忙拽住丈夫：“大晚上，你，你去哪儿？”大虎不想搭理她，甩手推开她，头也不回走了。

李氏颓然坐炕上，老家那头宅子，她是去年开春让她兄弟寻人翻盖了，盖了里外三进院子，让她娘和兄弟先住了进去，大虎说不错，李氏这苏家庄是住厌烦了，每天都想着回去呢。

这里有东院大姑姐，她这个当弟媳妇儿，哪里熬得出来，偏大虎是个凡事儿都听姐姐话弟弟，她这个媳妇儿话倒成了耳旁风，说不准，还招来一顿骂，如今没回去，李氏是舍不下买卖呢。

如今这买卖说起来是四家，除了苏刘两家，还有南边皱兴和杜家干股，李氏琢磨着，横是不能总这么搭着伙做买卖，多早晚是个头呢，早晚得分出来，晚了还不如早，趁着现买卖赚钱，还能多分些银钱，有了银子自己娘家那头人多，想开个什么样买卖不成，用得着成天人眼皮子底下服小做低吗。

她娘家子跟她说了多少回了，说大虎是个心里没计算，大小九个铺面，赚钱就是冀州府铺子，可那里账房伙计掌柜都是苏家心腹，就是捣点儿鬼，大虎怎会晓得，年底分银子时候，不知往自己家里倒腾了多少去，大虎纵然不理会，难不成你也是个傻。

李氏也早疑心这个，听她子一说，越发认了实，总算着苏家多分了银钱，不然做一样买卖，怎瞧着东院处处都比西院强呢，平日里人吃马喂，使唤银子跟流水似，怎就苏家银子多，还不是看着大虎实，往家里头搂，到了事儿上，又来扮好人，李氏心里越想越不平，可一时也寻不到由头分家。

大虎进了东院到了他姐屋里，善长已经睡了，就他姐一个人套间炕上做针线，大虎一见他姐，浑身撑力气都散了，跟个斗败了公鸡一样，一屁股坐他姐跟前。

好半晌才道“姐，你还记得不，那时候赶上荒年，饿都吃树皮啃草根了，咱家不远处地主家地里头，那玉米一颗一颗长着，那时饿我实不成了，晚上跑出去，偷了几个回来，咱爹知道了，一顿板子差点没打死我，把玉米一个不少送了回去，咱爹跟我说，就是饿死也不能偷人家东西，可你看看大栓，是个什么东西啊，丢了咱刘家祖宗八辈儿脸了。”

刘氏叹口气摸摸弟弟头：“大栓小时候那会儿，你见天往外头跑买卖，一年到头也家待不了几日，你媳妇儿宠孩子，宠到这么大都了，你再管怎么管了，别说大栓，你瞧采薇，是从小跟我身边长大，我跟你姐夫说话，什么时候她听了，心里主意正着呢，好歹都是她们自己过得日子，咱们当爹娘能管管，管不了，也只能随着她们去吧！”

大虎道：“大栓哪比上采薇呢，采薇什么不知道，什么不明白，小小年纪，一去就把冀州难给解了，如今咱竹茗轩买卖还好了，姐，我是想着把大栓送老家去好好圈两年，或许还有救，您说呢？”

刘氏想了想道：“可你媳妇儿哪儿……”大虎眼色一冷：“这个家还由不得她做主。”刘氏心里觉得，这事不妥，可一时也不知道怎么劝大虎。

大虎转回头第二日就跟李氏说，让她跟儿子回老家去，李氏这才有些傻，闹来闹去，这回大虎竟真要送她娘俩儿回去，她是想回去，可不能就这么回去啊！

李氏慌了手脚，忙找他子过来商量，她子一听就道：“既然闹到这种地步，不若就揭开锅，就着这个由头分出来过，我瞧着，指望你家大虎，赶明你什么都捞不着，现分出来，手里头攥着真金白银你还怕什么？”李氏听着子这话有理，咬咬牙道：“对，分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