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是旁观的思念,还是失去的怀念,让我有了第二种重现过去的能力:
只要在深夜沉睡前回忆,直到忘了呼吸,心跳似乎渐渐停滞的时候,就离开了当下,回到了身临其境的过去。我清楚这不同于记忆:“记忆”是过去的印象痕迹,而真正的“回忆”是回到过去!回到过去,过去也就回到了现在!只要进入记忆的实境,它就是当下。就像梦一样重现了。不同于的是,回忆完全复制了过去,却有颜色!但随之而来的下坠和窒闷的恐慌,让我大口喘息,挣扎着离开过去的世界。
这情景就像童年时潜入碧绿的深潭水底,看到阳光灿烂的另一个世界,是如此不同,但在短暂停留后,不得不快速回到水上的现实世界。
为什么凌晨可以感受世界隐秘而真实的过去部分?枫懿说:疲惫可以带来幻觉。可我很清楚什么是幻想。人在极度疲惫的寂静深夜,会听见自己跟熟人对话。这不像是幻听错觉。因为对话富有逻辑和见解,真实而且清晰,无法随意想象,所以也不知道自己后面会说什么,就像听着他人之间的对话!于是就在那里专心听着。魔鬼般的对话!
入睡前,疲惫不会停止,这种旁听似乎会一直延续下去。裴夫认为:因为身体疲惫,感觉迟钝,而不再束缚想象。我却认为,因为凌晨是最远离生活的时候。疲惫让日常记忆无力,世界难以被遮蔽。
那时候因为想念,我常在深夜里练习回忆,所有见她时的微小情境和微妙心境。时光倒流回过去,在憋气般的短暂里,我又见到了她。直到窒息的灵魂就要失去的时候,我看着她消失…要体验过去,就要忘记当下,经历窒息和下坠的恐惧。
这种担心不无理由。我想起小学时一个深夜,不知是否病了,只要闭上眼睛就感觉会忘记呼吸,心跳即将停止,而身体却向深处下坠,极度困乏却不敢睡。母亲整晚揉我肚子,陪着我一晚没睡。这是我经历过最惊恐的体验,也是唯一的一次。那无法停止的下坠感,看不到尽头。在黑暗而漫长的夜里,孤独和深陷就像地狱一般。直到凌晨终于睡去。
唉,如果没有这种窒息的下坠,所有美好的过去都能相伴一生了。她在所有宁静的深夜里出现,不再离去…
在回忆里,我在凝视着她的脸,虽然可能会遗忘最后的呼吸。但如果有一天失去这种能力,我所有珍惜的过去就真的失去了。片刻慰藉无法改变命运。回忆只是提醒人们
不要沉迷于白天生活,习惯于不幸…灵魂想起了最初的恐慌,就会窒闷。
黑夜与黑暗有区别吗?黑暗遮蔽了黑夜(神秘带来的敬畏遮蔽了神秘本身),就像投入水中的石头瞬间不见,而涟漪久久地停留在视野里。枫懿说光明(视觉)不是电磁波或神经的属性。光明仍然隐藏在黑暗的神秘里。科学认为无人观看的宇宙黯淡无光,只有电磁波。这本身就是一个启示,世界不过是灵魂的孤岛,暗淡是牢笼。在生命个体和眼睛出现之前,那个群星闪烁的无限宇宙是一片漆黑,还是更真的闪耀?那现实的明暗跟梦相比,又有什么不同呢?闭眼可见的梦,是不是更真的光明呢?世界仍然神秘。
我不忍在深夜睡去,因为回忆是她最清晰的时候。她是如此美丽!而我们面对面,相互凝视…曾经我把白天当做梦的等待,在梦里才能再次面对。不想让白天生活变得繁华而繁杂。我怕生活增加新的记忆,覆盖了回去的路标…
心灵之间是若有若无的距离,隔着爱情和生命。在回忆时,命运似乎已经让我回到了过去,我只需要把另一只脚也轻轻地迈进来。只需要忘记现在…
心灵之间是无形却顽固的距离,就像生死。只隔着一个名字或咫尺的距离,却无法逾越。多么希望能告别自我,
如果心灵之间可以逾越,我就可以变成她他它——她自己,或她的父亲或她所爱的人,甚至变成风或树,或找寻或等待,她或自己时不时经过…
让爱成永恒,只需要跨过那看不见的边界。只需轻轻拍动翅膀,就可以回到过去。小时候除了经常梦到下坠的恐惧,还有自己拍打胳膊慢悠悠飞不高的惊喜和忐忑(后来才意识到手臂无法飞行,但可以做很多事情)。
曾以为自己彻底告别了过去。过去成为了梦,在回忆里真真切切,却再也无法触摸。然而,我却留着格林江依真的第一封信和第一张贺卡,那象征着自己跟她的最后联系…
霍然,在长久的回忆中,找回了过去瞬间的情感,那种重现情感的强烈和真实让我一整天发呆,什么事也不想做。时光似乎逆转,过去就像偶尔发现儿时的玩具,令人惊讶不已。如梦般的记忆隐藏在一个遗忘的地方。那地方在黑夜与黎明之际,在芬芳与光影之间。
我终于明白了,过去再也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