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告别成熟(二)

一次烈日下钻进危险的封闭式水渠抓鱼,被伯母锁在楼上房间里,我就沿着楼顶的大梁爬出去,经过一户户人家,下面的房间或空无一人,或有人在聊天说话,却没人知道我经过。这真是一种奇特的感受。

童年是谁制造的?

童年的故乡就像在天上。甚至一片狗尾草,不管在露水里,还是在夕阳下,每天都显得新鲜又生动。如今来到面前,却如此陌生。大自然草木无章,不再可爱。记忆里的伊甸园就像从未存在过。眼前景物似乎没有变化,可为什么感觉却如此不同呢?山野溪流依旧,树木郁郁葱葱,却失去了让童年快乐的魅力。这景象有舞台一般的不真实感。村子成比例缩小了,或许因为自己长大了,或内心世界变大了。自然不再是母亲。

故乡是纯真的快乐,而不是偶然的出生地。就像家,方言叫“屋里去”,是偶然的庇护吗?不管故乡是什么。它已经失去。

新房子是父母带着我们亲手建造的,那是在我小学三四年级时。再看出生住的老房子(整个四方院两层几十个房间,过去住了整个家族还有其他人,都是爷爷辛苦造的),我顿时浮想起儿时听过的故事:当书生回到旧日分别的地方,寻找他的那位情人。不见曾经人声鼎沸的大宅,只

有几片残砖旧瓦,留在孤零零山岗下的乱坟堆里。

原来如此才能展示情感与时间的交错!让故事作者惶惑的,正是熟悉变得陌生的奇诡!

游隼栖息的岩壁上,如今只剩下几片随风飘散的羽毛。不知是猎物留下的,还是来自于曾经巡视苍穹的身躯。记得小时候曾在这里躲雨,两块交叉巨石构成了小世界,看着雨水化为晶莹透明的水滴从洞门滴下。桃树果实累累,压着枝条垂到了洞口。童年的时候,不会觉得时间漫长,也不会觉得时间短暂。

遥想童年的记忆,一切美好覆盖了一层朦胧。

空中落下黑色雪花般的灰烬,人们跑到山坡上看奇异的景象。这边灰烬从空中纷纷落下,而一公里外老家却是黑烟冲天,像一根无比巨大的黑色管道,又像一根支撑着天空的巨大柱子。人们聚集在村口。我不理解为何死亡在火焰光亮里却化为焦黑。更不理解为什么死亡的纪念是招呼亲朋好友聚餐。客人们相互热情招呼,似乎这已经不是一件可怕的事了。那年我五岁。长大些才知那叫红白喜事。那位点火焚烧自己家的阿公,在那之前一年曾特意送来20元钱。父母用10元作为萧雯学费,剩下给我买了一件夹克外套。我一直很好奇他为什么帮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