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傍晚,蓝湛和萧瑞儿用过晚饭,一同到茗澜酒肆与几人聚齐。晚饭前郦茗澜派人过来告诉,秦雁已经请到,傍晚时分,酒肆一聚,有要事相商。
之前未曾提过,这酒肆分内外三间,上下两层,且二层皆是各自隔开的独立房间,类似一般饭庄酒楼会有的雅座。
此时,一众人就坐在酒肆二楼最靠里间的一间屋子里。
沈若涵,郦茗澜,焉如意,段柏雪,端木,秦雁,都已入座。
萧瑞儿一迈进房门,见此情景就先一愣。
临俪场年轻一辈里,除了另几位出任务远在异地,这几个人,每人都是独当一面的大将,每人都是本领绝高手腕铁血的狠角色。除却沈若涵是朝廷中人。但五年前一役,他对临俪场的情义和援助,即便没有他与郦茗澜的关系,说他是半个临俪场人,断无人敢说半句否定的话。
这几人往屋子里一坐,就是当今半面南武林。
蓝湛眯了眯眼,心下了然。怪不得方才楼下客人不少,却一片寂静。各自吃菜喝酒,却没人敢吆喝半声。连平常嘴贫的小二哥,都躬着腰端茶倒水,脚落地的声音都比猫
步还轻。
原来楼上屋子里,坐着这几尊大佛!
萧瑞儿进临俪场的日子不短,但跟眼前这几位比,在心思手腕上都欠着不是一半点,为临俪场完成的任务,也比不上几人丰功伟绩。因此按照规矩,正式场合,是要行大礼的。
再加上还有沈若涵到场,因此萧瑞儿一脚刚要迈入门口,就又收了回来。
单膝跪地,朝沈若涵和郦茗澜方向一拜。
这一拜,拜的是临俪场的总瓢把子。
接着站起身,朝端木,焉如意,秦雁各自施以一礼,最后朝段柏雪双手握拳一揖。
段柏雪入临俪场的日子且短,为人又稳重敦厚,故而站起身,也还以一礼。
端木和秦雁各一颔首,焉如意则笑吟吟望着萧瑞儿,一边伸手拉了拉段柏雪衣袖,示意他可以坐下了。
蓝湛却混不吝这套。
天子颜面他尚未得见,当今天下,除了当年那个对他有活命之恩的老爷子,他蓝湛就没跪过第二人!因此无论何种情况下,要让他低头揖礼,那还不如直接告诉他想要打架比较痛快。
眼看着萧瑞儿对几人行过一整套礼节,蓝湛心中升起淡淡不悦,面上却依旧是噙笑弯眼的无谓模样。待萧瑞儿站直身,他也没管别人,只朝秦雁略一颔首,道了句:“久仰。”
秦雁照旧一袭墨色衣袍,面上神情温润,让人如沐春风,也微一颔首:“苏州蓝湛,久闻大名。”
蓝湛又朝段柏雪看了一眼,勾着唇角微微一笑:“夜泊血,雪压柏。先前是我眼拙了,段二爷大名,如雷贯耳。”
段柏雪神色坦然看回去:“昔年少不谙事,还请蓝捕头高抬贵手。”
蓝湛咧嘴一笑,大咧咧在空着的一张椅子坐下,伸手去够桌子中央的酒壶:“段二爷客套了,连我大哥都捉不到的人,蓝湛如何敢做甚小动作。”
焉如意看着他那副天大地大都没他蓝湛大的高傲样儿就不顺眼,袖子一甩,阴森森鹰爪钩就扒在蓝湛手肘:“我点的酒,让你喝了么?”
蓝湛也不着慌,被勾住的手臂不动,转而用另只手拿起酒壶继续:“既进了同扇门,就是一家人。”
悠然饮了口酒,蓝湛眯眼一笑:“既是一家人,焉老板何必如此见外?”
焉如意一噎,腕上刚要施力,就被一旁段柏雪探手拿住,嗓音沉如醇酒:“意意,不要胡闹。”
焉如意唇一嘟,有些不乐意,还是依着段柏雪手上力道松脱开来,镔铁鹰爪“唰”一声收回袖中。
萧瑞儿此时也已在一旁坐下,只不同于蓝湛放肆不羁,从进屋起就面色不豫,沉默不语。
端木虽是个冷性子,说起话来却十分毒舌。此时见着蓝湛和萧瑞儿两人似乎有些不对劲,更起了逗弄人的兴致。故主动出手,为萧瑞儿斟了一盏酒,温言道:“瑞儿,这壶是我点的玉堂春,味道爽洌口劲儿柔,你最喜欢。”
蓝湛在旁轻嗤一声,眼角微挑:“前两日还说瑞儿最喜蔷薇醉,怎地今日就改玉堂春了?果然木头烂,记性也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