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洛阳,穿长安,越行越见饿殍满地,残尸横野。
孙烬的心中一片冰凉,右手稍带内力在马臀上频点,催促着老马快些儿奔跑。
不一日,来到扶风城外,但见胡兵四处,戈矛林立,正大批大批的押解着衣着破败,满身泥泞的汉人向西北走去。
孙烬策马拦住一队胡兵,问道:“你们这是要将他们押去哪里?”
那胡兵生长在陕晋之地,也通汉语,闻得孙烬言语不善,不禁心头火起。手中皮鞭在半空中挥出一声爆响,冷声喝道:“你是个什么东西?来人啊,逮了。”
言语甫毕,便有两个手持弯刀的胡兵越众而出,抢到马旁,挥刀便向孙烬的双腿斫来。
孙烬心想:“我若是寻常之人,岂非便任由你们欺负了?”
右手一提马缰,老马登时扬蹄而起。后足连踏,似通了灵性一般,向着二胡兵的身上撞去。
二胡兵哪里想到这老马竟会倏忽如此,一个不慎,已被前蹄踏中,双双跌倒在地。
手中弯刀甩在一旁,惨呼跌宕而出,眼看便要惨死在老马的前蹄之下。
孙烬心中终究不忍轻易杀人,右手再提缰绳,内劲流转,硬生生将老马拉转了方向。
双蹄落地,仅差分毫而没有踏中二胡兵。
众胡兵大吃一惊,纷纷惊呼出声。身在枷锁之中的众汉民则见老马如此通神,人不住大喝一声采来。
胡兵头子哪里知道这全是孙烬右手之中暗含的内劲之功,只当是老马通灵,嘴巴一咧,大跨步走上前来。
瞥了一眼亡命奔回的二胡兵,用胡语低骂了两句,随即抽出腰间长剑,喝道:“晋国哪里有这等神骏?这马儿一看便是我盍稚人豢养调教出来的,小子,如实交代,是哪里偷盗来的?”
孙烬冷冷的道:“齐万年在哪里?”
心中却想:“普通百姓还是多数希望生活安泰,不起纷争,这些当兵的却多是借了战火之便,满足自己的贪欲。哼!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都是此般。”
心中不禁怀念那一队被自己解散了的军士,忖道:“他们并不会打家劫舍,之所以战争,只是为了那三五军资。唉!当真淳朴。”
那胡兵头子闻听来人直呼自家皇帝之名姓,登时大怒,骂道:“王八羔子,大帝之名也是你能叫的?”
左手一甩,软鞭便凌空向孙烬抽来。同时脚步连踏,右手长剑疾点孙烬下腹。
孙烬看他那模样,倒是学过几天武艺,比之常人稍强,但在自己的眼中,却与稚童孩提无异。
冷笑一声,右手一指点出。
内力无声而过,那胡兵头子双腕各中一指,兵刃立时脱手,倒地哀嚎起来。
鲜血流淌,众胡兵全都吓得呆了,汉人之中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神仙下凡,仙法无量,解救苍生
啦。”
一言出口,众汉人立时同声大呼起来,且相继跪拜在地,纷纷叩首不止。
孙烬心起无奈,也不知该说这些汉人无知,还是该说他们的求生之心太强。
众胡兵听说‘仙人下凡’,也都才想起孙烬方刚那怪异的两指,相互对视一眼,纷纷跪拜在地,或叩首,或求饶,再无一丝一毫先前的张狂姿态。
孙烬跳下老马,起脚将那抱着双手哀嚎不止的胡兵头子踢开,问道:“齐万年在哪里?”
众胡兵哪个敢说?汉人之中有胆气稍大者,叫道:“齐狗带兵北上安定郡,攻打泾阳去了。”
孙烬点了点头,挥手几指,封住了众胡兵的穴道,继而扯断众汉民身上的枷锁,道:“你们去吧,往中原去,莫再回来了。”
众汉民拜谢不止,孙烬却已骑上了老马,寻路向北去了。
却不知他方刚走远,那一众汉民便抢走了胡兵身上
的兵刃,一刀一个,尽将众兵杀死。领头的是个年约四十的粗壮汉子,喝道:“胡狗杀我亲人,占我家园,司马家不管咱们,兄弟们,咱们何不寻一处山头,扯一张旗子,反他娘的。”
众人同声呐喊,恰见一队胡兵气焰汹汹的疾步奔来。
那粗壮汉子也真勇猛,提着一支长枪,当先冲入胡兵之中,或点或扫,转瞬已杀红了眼睛。
众汉民一拥而上,分而将众胡兵杀了,抢夺了兵甲兵刃,随着粗壮汉子一起,寻了扶风城外茫茫荒野之中的一处小山,安营扎寨,做起了劫掠杀胡的勾当。
但此勾当怎能长久?不过三五日间,便被大批胡兵包围,弓箭如雨射去,顷刻间杀了个全军覆没。
如此事情在晋朝的边境上出现了太多太多,孙烬哪里能知?又谁能说他救下那一队汉民是对是错?
战争使人疯狂,当一个人连死都不怕了,他还会惧怕什么?
孙烬策马狂奔,只两日便来到安定地界,翻过一道
土黄色的山脊,远远便看见一排排、一列列白色的军帐立在泾阳城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