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听琴声又起,音调一味高涨,全无律韵可言,当真坏了这大好一片春来山谷之美景。
相须秀眉微蹙,道:“这琴声真是难听,想来灵枢长老应不在此。”
见孙烬面露疑惑,接着道:“灵枢长老的琴技可是咱们百草堂一绝,曾听说他年青时候有缘与竹林贤士嵇康一唔,深得止息三韵。而他若在此处,闻得这种琴声,非暴跳而起,将那侮琴乱奏之人打杀不可。”
孙烬笑道:“他确是个性情中人。”
心想:“能与嵇公一唔,此生无憾矣!”
相须说道:“既然灵枢长老不在此地,那么此处定是相杀与相畏的寓所,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孙烬问道:“灵枢长老武艺很高吗?”
相须道:“很高很高。”
孙烬又问:“比之张羽人如何?”
相须沉吟片刻,道:“这我就不太清楚了,那张羽人奇怪的紧,很少留在堂中。”
孙烬“哦”了一声,又觉琴音乱心,很是无奈,当下拉着相须,寻了矮峰背阴面,缓步登了上去。
二人在矮峰顶上并坐,俯瞰山谷,但见一片绿茵之中,那五间木屋当真违和。
更兼之琴音经久不散,坏了景色不说,更坏气氛。
相须眉目颤动,秋水涟涟,探头在孙烬的脖颈上呵气,低声道:“咱们再来,好吗?”
孙烬心跳陡剧,忙道:“不可,不可。”
相须道:“我已是你的人了,有什么不可?”
孙烬忽想:“男子汉大丈夫,敢作敢当,我既已取了她的贞洁,又怎能背她而去?”
转念又想到司马湦,当真是好生纠结,又好生悲伤。
忖道:“若是湦儿得知,会否…她一定会离我而去,我…”
茫茫然,衣衫又已被相须解开。
孙烬握住相须的双手,看着她的眼睛,柔声道:“你等我想想行吗?”
相须问道:“你想什么?”
孙烬道:“湦儿她…”
相须面露黯然,幽幽叹道:“我不会打搅你与湦儿姑娘的生活,只要你能记得我就行。”
孙烬摇头道:“这不是男儿该做之事,万事总需有个结果。”
相须看着他,竟然不知该怎么说了,只在心中暗想:“我的出现,已经扰乱了你的生活吗?”
不知不觉,一日又过。那两道红衣始终没有出现,山谷中唯有几个黑衣小鬟在来回游走。或送茶送水、或呈饭呈菜、或一入半晌,欢笑呻吟之声频出,听得孙烬大皱眉头。
相须更是疑惑,说道:“相杀与相畏所习神功很是特异,一生也不能沾染女色,怎会此般?”
她不知,孙烬更不知晓。
待得夜深,孙烬心想:“总这么等下去也不是办法,我须得前去一探。”
当下对相须说明了心意,却听她道:“我跟你一起。”
孙烬拍了拍胸前布袋,道:“山谷内或有不少毒物,我便真被咬了,也能在最快的时间内凭着小红解毒。可你若下去,万一…万一有个闪失,那我…”
相须紧紧抱住了他,低声道:“快去快回,我等着你。”
孙烬“嗯”了一声,止住了后话,待相须缓缓展开双臂,才寻了树梢山石,悄悄然滑落至山谷之中。
相须坐在山顶,凝眉看着,只可惜天光不美,总也看不清孙烬的身影。
她喟然一叹,自言自语道:“湦儿一定很美吧。”
忽听风声自远山传来,伴着一道马蹄声。
相须撇嘴笑道:“这黑马也真大胆,不怕毒虫么?”
转头看去,正见黑马如风也似的自山顶奔下,所去方向却非谷内,而是北方的一片密林。
相须大觉疑惑,心道:“它去做什么?”
又想:“这里毒物多多,你可别冒冒失失的被咬了。”
当下站起身来,再看了一眼山谷,忖道:“公子轻功极好,且有小红在身边,应不会有碍。我得先去给黑马唤回来。”
转身觅路下山,寻着黑马的身影,展开轻功,跟踪而去。
黑马的速度本与相须在伯仲之间,但它背有寒玉木盒与泰阿重剑,自然难以全速狂奔。
相须黑衣飘舞,只半个时辰上下,便追上了黑马。
翻身跃上马背,提缰问道:“你去哪儿?”
黑马打一声响嚏,脚步不停,继续前奔。
相须大感疑惑,问道:“你别跑丢了,公子可很舍不得你。”
黑马头颅乱摇,示意无碍。
相须道:“公子身入险地,我得赶紧回去接应,你快别
去了,随我回去。”
黑马哪里听她的,自顾前奔。
不一时,转过一道山岗,又跳过一条小溪,忽见白影一闪,黑马撒欢儿似的长啸奔去。
相须看那白影,自言自语道:“白马?”
忽而似想到什么,在黑马的脖颈上拍了一拍,嗔道:“你这夯货,原来是寻到伴侣了。可真会重色忘义,全然不顾公子身处险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