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四日,不准的怒火终于消散,来到齐无名的坟前,问孙烬道:“你们怎么会在那里?”
孙烬接过他递来的酒坛,拍了拍身边的雪地,道:“坐下来说。”
不准冷冷的看了一眼齐无名的坟堆,终于坐了下去。
孙烬便将那夜分别之后的事情简略说了,言谈简洁,却听得不准与方才走近的陵光面容大动。
孙烬问道:“你们呢?去了哪里?怎会遇到江大叔?”
不准喝了一口酒,道:“唉!怎么说呢,我嘴笨,陵光你来说吧。”
陵光坐在二人对面,拿过不准手中的酒坛,也不嫌弃,自顾仰头喝了一口。
她面上的寒霜早已消散,只有一抹淡淡的余冷,说道:“那夜我跟他被那云陈卫士抓走了去…”
那云陈卫士武艺不如陵光,且有重伤在身,本无力擒住二人。奈何不准与陵光的伤势比他更甚,完全无有一丝反抗之力。
他封禁了二人的穴道,驼在马背上,踏着风雪狂奔。
陵光迷迷糊糊,也不知走了多久,终于来到一片荒山之中。雪依旧落,积雪深至腿弯,几难行走。
陵光渐转清醒,喝问:“这是哪儿?”
那云陈卫士冷哼一声,道:“好地方。”
不准依旧昏迷,陵光手脚无力,心起慌乱,问道:“什么好地方?”
云陈卫士道:“大爷我跟你双宿双飞的妙处。”
陵光大怒,却听那云陈卫士继续道:“这小矮子是鬼盗不准吧?”
陵光冷哼一声,并不打话。
那云陈卫士继续道:“待大爷我逼问出他那不需要内力,便能独步天下,无人可及的‘神行无踪术’之后,立时打杀,免得碍手碍脚,耽误你我夫妻的欢快
床事。”
陵光牙关紧咬,咯咯作响,哼道:“你可知我是睿公子座下护卫?岂不怕他将你抽筋扒皮?”
云陈卫士笑道:“睿公子?现在便是那丑妇贾南风也奈何老子不得,谁管他娘的睿公子去。”
原来他已反出了云陈赞,打定主意,再也不回去了。
陵光心下焦急,眼看自己与不准被那云陈卫士丢在一个阴冷的山洞中,也终无计可施。
茫然无措间,那云陈卫士已猎捕了食物返回,淫心大作,便要褪下陵光的衣衫。
陵光心冷性烈,哪能就范?一怒之下,拼了伤重不治,终于冲破了穴道,将那卫士一掌震毙。
但她也就此伤重,昏晕不醒。
过得一日,不准悠悠醒转,穴道也已被解开,见陵光衣衫凌乱,那云陈卫士惨死当场,已明白了前后之事。
他担心孙烬,却不知身处何处,见陵光伤重如斯,
也无法就此脱身离去。
无奈之下,只得在山洞中搭建了草铺,生起了火堆,先打定主意,帮陵光治愈伤势之后再思后事。
陵光伤重,不准轻功虽妙,内力却很是不济,百般束手,无计可施。
幸而陵光只是昏迷,呼吸尚算匀畅,也能微微进食,并无性命之虞。
时光匆匆,转眼半年已过,洞外积雪仍旧不退。
期间不准也外出探看过,发现所处乃极北之所在,已超出了晋国边境,来到了大鲜卑山之中。
放眼天地,茫茫一片洁白,干净之余,却也很显寂寥与萧瑟。
寒风终日不停,暴雪常年不化,这一方世界,当真不是凡人能居之所。
不准无奈长叹,捕了几只花斑獐子与长腿野兔,垂头丧气的返回了山洞之中。
他不敢移动陵光的身躯,自也无法离去,日日焦急,日日忧心。
转眼又过三年,忽听一声佛号自洞外传来。不准出洞一看,正见江落鸿一身寡衣,顶着黑白二色掺杂的长发,披雪立在洞口。
不准大喜过望,泪水汹涌而出,却忽想江落鸿已死,而太平道主正是释门子弟,心下起疑,便凝神戒备。
一经问询,才知原来真是好友江落鸿,不准喜不自胜,拉他进洞,一诉别来情由。
江落鸿与云飞燕来太平山下采药,救了跌落山崖,伤重将死的孙烬,却也耽延了行程。
终于被太平道主寻到了踪迹,眼看四十年大限将至,便也顾不得那许多,来寻江落鸿,决出一个了断。
太平道主固然了得,江落鸿的‘日月玄枢剑法’也非泛泛。二人拼杀,天地失色。
终于江落鸿技高一筹,又有云飞燕从旁相助,拼至三千余招,一剑刺杀了自己的同胞兄弟、夜魔使者、太平道主。
夜魔身陨,彼之所修、所悟纷自剑身传入了江落鸿
的体内。朝圣夜魔一相逢,江落鸿终于悟出了《太平经》之精深奥义,解脱了四十年寿命的极限。
云飞燕毕竟实在了夜魔的魔爪之下,江落鸿便真得到了《太平经》、便真已天下无双,还有什么用处?
他心如死灰,再不愿苟活世间。死心方起,便被夜魔寻隙所乘,心旌摇曳,几难自制。
终于凭着坚韧的心性撑着伤体返回木屋,最后再看了一眼女儿江凌波后,也不知彼时是如何心境,竟将那不完整的《日月玄枢》功法传给了孙烬。
再回到云飞燕的坟前,悲伤牵引着凄凉,化作了一道沉沉的魔心。江落鸿终于疯癫失常,发狂而去。
一尊通天大魔,踏着满地白雪,向北疾奔,终于见到了人烟,再也难遏杀心。
祸与乱,起自江落鸿之手,只几日间,便蔓延至极北草原上的鲜卑各部之中。
有胡人神僧路过,以无上佛门正法压制夜魔,引江落鸿入道感悟。三年诵经,魔心方去,且更因佛烟浩渺,以往所学《太平经》之内力也渐渐消散。
神僧传下释门妙法,江落鸿以天纵之才另辟蹊径,融合了往日的万般所学,汇聚一处,自成玄法,比之往日更上一层楼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