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起身将那十位将领与执冥一一扶起,道:“诸位都是统帅兵卒的将领,久经沙场战阵,功绩与能力自非我这个黄口小儿能比。日后大事,还需仰仗诸位操劳。”
众将听孙烬言语如此,语态温和,心中都是一松,暗道主公仁善,全无一丝盛气凌人的架子,比之那孙兴不知要强上多少倍来。
能辅佐此般仁人征战天下,何等快哉。
众将心下再无一丝别样情绪,都尽心臣服,永无二心。
孙烬早得孙复引荐,识得众将,而今细看,但见那中坚将军赵大体态健壮,虎背熊腰,精神抖擞,端的是威猛无伦。
中垒将军钱风,黑甲剑眉,约莫三十五六岁,虽不比赵大威猛,却也透露着一股子干练之气。
前军、左军、右军、后军四将本是这一处山头的绿
林匪人,做的虽然是没本钱的买卖,杀劫抢夺的却多是胡人。更时常将自家米粮分给周边的穷苦百姓们,也算是一方仁善豪杰。
他四人分叫周威、吴加、郑海、王内。武艺虽非绝顶,却也比之上清观云阳子要强上几分,几比奔雷手崔戎。且更擅整兵之道,军内练兵事务均由他四人承担。
建威将军冯安、建武将军陈得、强弩将军褚猛、骁骑将军卫士,四人也都曾是江湖草莽,后看不惯司马朝堂的种种恶行,怒而起兵,举旗而反。又因孙吴少主之故,臣服于孙复父子,却没想到彼人竟是个冒名顶替的奸恶小人。
昨夜之变过后,四将心中大怒,强弩将军褚猛更百般自责自己莽撞,差点儿轻信了孙复的小人之言,以强弩硬弓误伤主公。
好在这个年纪不大的主公武艺高绝,才不使自己犯下重罪大错。
而今见孙烬这般,褚猛不禁老泪纵横,长叹自己愚
钝,被奸人蒙骗愚耍。
孙烬劝慰三番,他才止住哭声,恭恭敬敬的立在一旁,敬候差遣。
孙烬摆手示意众将落座,而后再看执冥,问道:“你担任什么军职?”
执冥道:“回禀主公,属下只愿日夜陪在主公身边,日夜护卫,此生不怠。”
孙烬微微一笑,道:“你如此大能,只为了保护我一人岂不可惜?”
众将忙道:“主公万金之躯,万不可有损。”
孙烬斟酌片刻,心想只有步卒三千,骑兵三百余,便真想封执冥什么军职,也无兵可带。当下点了点头,道:“我与孙复的理念不同,胡人若狼,无时无刻不在觊觎我华夏汉土。虽然司马朝堂当诛当灭,但安内必先攘外,若我等与司马家争斗不休,两败俱伤,岂不是让胡人坐收了渔利?卞庄刺虎之事,万不能让胡人做成。”
众将同声道:“正该先杀胡人。”
孙烬点了点头,道:“周侧是哪一方胡人在作祟犯乱?”
骁骑将军卫士道:“段部鲜卑已自渔阳打到了平城,逼退了拓跋鲜卑,窥我汉土,早有异心。”
孙烬道:“卫将军,敌方兵力如何?”
卫士道:“鲜卑族乃辽北草原上的游牧民族,全民皆兵,更多为骑兵。霸占平城的只是一小支分部,约莫千人上下。骑兵八百,步卒二百余。”
他没有说敌军如何,但孙烬已自他话语之中听到了另一层意思。
八百骑兵,只需要三五个冲刺,便能将三千步卒尽数冲散。且胡兵骁勇,骑术弓箭无不专精,此战极不好打。
孙烬蹙眉沉吟,却听强弩将军褚猛道:“主公不必烦忧,属下那三百硬弩也非泛泛,只要列开了阵势,那八百骑兵未必便冲得过来。”
孙烬点了点头,心想:“我对打仗全无一点儿认知,此仗还需从长计议。”
当下再与众将谈论了一些军队的情况与征战的细事,孙烬只觉眼界陡宽,从来不知原来打仗还有那许许多多的门门道道。
但此般事情听得越多,他心中就越发没底。甚至于想到要不要乘夜而去,刺杀那段部鲜卑的统兵将领。
随后一笑否决,暗道:“孙烬啊孙烬,你已不是彼时的江湖游侠,你可知灭国之伤?你可知娘亲含恨自尽之痛?今生若不能复兴故国,黄泉之下该如何去面对先人与娘亲?”
众将见他面露沉思,纷纷告辞退去,或整兵训练、或派遣探马…忙碌不休。
此山不大,东西两座相邻,下有山谷宽约五里,前后又无敌人环视,安营扎寨倒也无妨。
孙烬与执冥细谈了一会统兵之道,略觉心境稍复。忽听门外有兵士来报,便道:“进来吧。”
那兵士身后跟着五位年约十七八岁的素衣少女,个个面露胆怯,红眼含泪。
孙烬蹙眉问道:“他们是谁?”
那兵士跪伏在地,道:“回主公问,这些都是流落在外的汉民子女,侥幸自胡人手下逃脱,却也无路可去。有探马瞧见,便带了回来,卫将军吩咐送到帅帐,服侍主公。”
孙烬见这五女模样,心中好生不忍,摆手命兵士退下,问道:“你们是哪里人?”
五女怯懦而不敢答,你望望我,我望望你,终于齐齐跪拜在地,磕头求饶不止。
孙烬长叹一声,道:“我不是胡人,你们不必害怕。”
一个年岁稍长的少女哽哽咽咽的说道:“您不是胡人,可是比胡人还要…”
身旁的同伴忙拉住她的衣袖,示意她莫要多言。
那女子伏在地,颤抖不休,终究不再说了。
孙烬心下突突,暗道:“司马家的兵将,难道比胡人还要恐怖吗?”
说道:“我不是朝堂中人,也不说占山匪人。”
那方才说话的少女缓缓抬起头来,见孙烬面目俊朗
,眼波之中更含浓重的怜悯之意,不禁面颊飞红,再次低下头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