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听他二人言语,看他二人神态,似已猜出了什么,长叹一声,道:“小两口定是为情而逃的吧?”
她竟是给孙烬与子芄当做了为情远逃的一对爱人,实令孙烬大感无奈。
子芄并没有听到老妇的话,只一边哭泣,一边颤抖,一边说道:“我怕,孙大哥,我不敢睡觉。”
孙烬轻拍她的背脊,道:“没事的,不怕,不怕。”
却哪里有用?
老妇道:“小伙子,既然都私奔出来了,也别再扭扭捏捏,看你娘子为你受了这许多伤痛,你别再离开她了,我老婆子去那屋睡。”
当下起身下床,披上了外衣,来到了隔壁屋中。
孙烬本不想与子芄同住一房,不仅怕影响她的名声,更怕自己难以自持。但想那老妇既已误解,子芄又这么害怕而不敢独睡,自己也无计可施,只能陪她睡了。
“我心若正,便不怕邪火再起。”
“只是,我跟子芄同床而眠,她会不会…她日后若生了孩子怎么办?”
他依旧以为床帏之事,便是夫妻二人同床而眠,便自会有孩子降生。
无怪他痴呆,他又哪里经历过这许多?
带着疑惑,带着无奈,却见子芄趴在自己怀中已睡得熟了。
孙烬长叹一声,靠在床头,看着怀中的子芄,一时失神。
待到黎明时分,才得摒除邪念,小睡了一会。
这一日风和日暖,孙烬背着子芄,要随着老妇一起去赶集买物,因为明日便是大年夜了。
他本想在今日离去,却又想老妇孤苦,自己带着子芄离去,她势必要孤单过年。
虽然这几十年来,老妇年年如此,但今年既被自己碰上了,怎能不圆她一个团圆之梦?况她也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几年能活?几个年能过?
当下背起了子芄,随着老妇一起出门。
子芄却因面貌被毁,不敢见人,跟老妇要了一顶农帽,压低了帽檐,趴在孙烬后背,始终不敢抬头。
小村的集市不很热闹,却无不洋溢着过年的喜庆。
孙烬想给老妇买些礼品,同时给自己与子芄买一套衣衫,却无有银钱在身,颇感无奈。
一边走,一边思索,忽听锣鼓喧鸣,好不热闹。孙烬背着子芄与老妇并肩去看,见是一家富户在街头摆了场子,扬言若有人能提起街头的石锁,便赏钱三贯。
孙烬看这石锁做工考究,当不是这偏远小村能出之物。且并不很大,如何会有富户悬赏提锁?
当下问了老妇,却听她说:“这石锁是我儿被征那年,来到这里的一个大将军手里提着的。也不知因为什么,竟给落在了这里,一直没来寻回。起初有人见这石锁不坏,拿回去正好当个压门石,却哪里想到,这小小石锁看着不大,竟然这么重。那人废了老鼻子劲,也提不起来分毫。”
说着看了一眼那石锁,继续道:“这事一传十,十传百,不一会全村都知道了,都觉得奇怪,要来试试,却没有一个人能提的起来。而咱们村多有壮年被征了去,家人们思念不得,埋怨那将军也不得,只得来拿这石锁出气。富
户们悬赏,穷人们出力,却无人能移动。便真有那力气大的,也只动上几分,便再不行了。久而久之,就演变成了现在的一个小小风俗,凡有节日,必要来悬赏提这石锁。一来思念亲人,而来也图个热闹。”
孙烬恍然,心想这些农人们整日价衣不蔽体,食不裹腹。壮年们又多被征了去,余下的尽是老幼妇孺,自然难有如此力道能提起石锁者。
忽而心念一转,暗道:“我若提起来,岂不就有钱买东西了。”
当下兴致勃勃,越众而出。待一个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年用尽了力气也提不起来后,抱拳向那敲锣的富户说道:“小子愿意一试。”
那富户见孙烬面生,便问来历。老妇忙道:“这是老身一个远房侄儿,今年带着媳妇儿来陪我老人家过年。”
富户这才点头,示意孙烬施为。
孙烬也不放下子芄,右手微微一晃,便拿定了石锁把手。略一用劲,当真不下三五百斤沉。
心想这三贯钱是得不到了,却听子芄在耳边轻轻说道:“你用上内力。”
孙烬点了点头,运气于臂,猛然上提。
在众人的惊呼声中,那石锁果真被提了起来,不仅如此
,更随着孙烬直身而离地愈高。
众村民大声赞叹,孙烬红脸一笑,缓缓将石锁放了下去,同时在心里琢磨:“这小小一块石锁,只比人头大不许多,怎地沉重如斯?”
心有疑惑,却架不住众人欢呼。
孙烬志得意满,又觉被人当做焦点很是羞怯,放下向那舍钱的富户道了声谢,陪着老妇继续逛街去了。
一番下来,不仅给自己与子芄添置了棉衣,更为老妇买来了不少生活物品。
老妇乐得欢喜,孙烬也是一腔满足,将买来的一块黑纱裹在了子芄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