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孙烬依旧跟子芄同睡。
二人相处渐久,心性已开,再不会如之前那般忸怩羞涩。只是孙烬心下总感惶惶,生怕子芄突然怀上身孕,突然剩下孩子。
大年日里,欢喜漫天。
孙烬帮着老妇打扫了房屋院落,子芄则坐在门前的椅子上,一边吃着甜点,一边笑颜如花的看着忙碌流汗的孙烬。
她本很美丽,却因苏一一之故,那娇艳的花瓣上添了不少伤痕。但也并阻不住自她眼中散出的美与柔、风与露。
一日忙碌,一日欢快,晚间老妇杀鸡烹煮,当真是丰盛的紧。
更喜的是有一坛酒水,虽然味道不美,却着实令孙烬一解这几日来的口欲心瘾。
吃喝谈笑,好不欢闹。不知不觉,这一年便过去了。
老妇年岁大了,熬夜不得,吃罢了饭,与子芄谈了片刻,便去睡了。
子芄则坐在椅子上,央求孙烬给她舞剑。
孙烬摇头一笑,在她鼻梁上刮了一下,道:“你这么大
人了,还跟个小孩儿似的。”
子芄甜蜜微笑,心里却想:“若真能一辈子都做个无忧无虑的孩子,那该多好?”
断剑在庭院中舞出一片银华,初时一招一式,一变一刺,井然有序,大表《日月玄枢剑法》之真意。
待到舞得兴起,孙烬心念一动,暗思自己悟出的乱剑之意,随手舞了出来。
剑乱如银光四散,毫无章法可寻,但若细细看来,又好似一招一式,都不很乱。
只不知这本很规矩的招式,组合了起来,为何竟乱成此般。
孙烬不知这乱剑的威力,但想那夜浑浑噩噩之中斩杀了云陈卫士,想来此剑法当不平庸。
云陈卫士何等样人?乃是皇后贾南风的贴身护卫,有岂是泛泛之辈?
孙烬一舞方尽,收剑挺身,略作调息。忽听子芄的拍手声伴着称赞之声自屋内传来,心中一喜,大觉风光无限美好。
又听一道拍手称赞之声自篱笆院外的黑暗中传来,孙烬遽然一惊,问道:“什么人?”
随着拍手声,一个身高体瘦,约莫四十多岁的汉子走出
了黑暗,来到篱笆墙外,眼望孙烬,笑面若春水,道:“僻壤穷野,竟藏龙卧虎,大年夜中得见小兄弟如此妙招,当真不枉此行。”
孙烬见他身着黑衣,无纹无绣,面容清癯,很有几分儒雅之气,想来当非恶者。
又闻称赞自己剑招,不禁面上一红,心下暗喜。当下收了断剑,拱手道:“晚辈才疏学浅,寒夜乱舞,不成章法,令前辈见笑了。”
那人摇头道:“你这剑法若算才疏学浅,那天下间还有什么剑法算得上高明?嗯…很有几分齐无名的味道。”
孙烬闻得齐无名三字,不禁一喜,问道:“前辈识得齐无名?”
那人道:“确曾打过一次交道,那一剑的风采,当真是令人难忘。想我神州浩渺,又有几人能在剑道上比过那氐族剑仙?”
孙烬道:“齐无名的剑道确可谓冠绝寰宇,但我神州大地,也并非无人能比。”
那人道:“哦?愿闻其详。”
孙烬道:“晚辈见识浅薄,并不识得什么用剑能人。只不过曾受一位大侠出手相救,更知那大侠于剑道之上比之齐无名也丝毫不差。”
见那人满面疑惑,接着说道:“那位大侠姓江,名落鸿,不知前辈是否听过?”
那人闻得江落鸿之名,双眼之中精光陡显,嘴角微微上扬,道:“小兄弟不仅识得齐无名,更与怪侠江落鸿有过这一段缘法,实令在下心慕。人生在世,能与此并扬天下的两位剑中之仙相识相交,幸何如之?”
说罢再看孙烬,续道:“在下对于剑法之道也颇有小悟,只可惜缘法不济,剑成之后再也未与齐无名相遇。更与那怪侠江落鸿缘悭一面,毕生大憾。今见小兄弟剑法不凡,颇有齐无名之意,不禁手痒难耐。小兄弟若无要事在身,能否与在下论剑几招?也好让在下再见齐无名那惊天剑意。”
孙烬忙道:“这个哪里使得?晚辈学剑时日尚短,手上晦涩,哪里能是前辈的对手?又哪里能有齐无名那无双剑意?”
那人摆手道:“小兄弟过谦了,如你方才那一套剑法,非有二十年功力难成此势。想来令师尊定也是一位不出世的剑道高手,才能教出如你这般的少年英才。”
他初见孙烬乱剑,先以为是齐无名的传人在此舞剑。但听孙烬直呼齐无名之名,才知他并不是齐无名的传人。故才以为孙烬的师父是某一位不出世的剑道高手,以至于看
不出那剑招上的门道。
至于他说孙烬这剑法有二十年功力,也非虚言。实是孙烬皮肤不白,虽也不黑,却很显少年老成。加之体高过常人,故才误以为孙烬年岁在二十五六。
一边震惊仅二十年功力便有如此了得剑法,一边大觉技痒,故才出言要与孙烬论剑比招。
孙烬听他话语,心想:“我又哪里是二十年功力了?从头算起,学剑也只才四个多月罢了。”
也不好直言说出,令人觉得自己狂妄自大。又见那人面容真切,言语不虚,当下也起了少年人的心性,拱手弯腰,道:“晚辈剑法微末,自不敢与前辈过招。但今日相遇是缘,前辈又有指点晚辈之意,晚辈惶之恐之,如何能拂前辈一片善心?”
当下深揖于地,一表己礼。继而在那人的大笑声中,打开了篱笆院门,侧身请进。
那人微笑着点了点头,跨步入院,看见门前坐在椅子上的子芄,微一点头示意,而后捡起地上一根枯树枝,斜抖了一抖,道:“小兄弟,请了。”
孙烬告了一声得罪,当先探剑去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