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剑断旧友发,雪尽六云陈。

剑侠英雄传 一池秋 4008 字 6个月前

忽听一声惨叫自山岗上传来,尖利且刺耳,正是不准的声音。

孙烬大惊,道:“不好,他们三人打不过那张羽人

。”当下放开怀抱,对司马湦道:“你快坐上游龙,但有变故,立时逃跑。”

说罢不待司马湦再做言语,身躯一闪,便奔上了山岗,同时右手断剑在握,循着山岗另一面拼斗正酣的战场刺去。

他此三个月间,除却看书、睡觉、吃饭,余下的时间便都放在了修炼内外武艺之上。更加之聪慧过人,对于《日月玄枢剑法》的领悟已早入化境。

而今见张羽人掌退王世弘,脚踏不准,臂撞陵光,威风赫赫,早将方才的相交情义抛在了脑后,直挺断剑而上,急点张羽人后心。

张羽人忽觉后脊冰凉,忙震退王世弘与陵光二人,同时右脚一踏,踩着不准的身躯,向前飞掠。

方才掠出三步,猛然一个旋身,黑琴横扫,七弦之上寒芒迸射,直向孙烬的断剑击来。

孙烬此一招暗含三十六变,见那黑琴来势猛烈,劲风鼓荡,上夹无匹内力,不敢硬接。忙矮身旋剑,轻轻巧巧的避开了黑琴,再向张羽人脖颈之上划去。

张羽人见他变招如此之快,赞了一声“好剑法”,一边闪身避让,一边凝眸前看,来人哪里是什么仇敌?分明是那个相识不久的好朋友孙烬。

一股哀伤自心底生出,瞬时蔓延至身周。张羽人面带悲痛,闪避的速度竟不自觉得慢了几分。

他这一慢,便再也避不开孙烬的断剑锋芒。

孙烬眼见一剑立功,不及欢喜自己剑术有成,忽觉张羽人目光有异。一看之下,不禁心中一凉,暗道:“他给我当做朋友,我却要剑杀与他,此乃不义。”

言念及此,剑招再变,一改横划之势,反贴着张羽人的耳畔,向上撩去。

剑过鬓丝落,一缕白丝,一缕黑发,伴着被寒风卷起的白雪,飘散在晨曦之中。

孙烬收剑蹙眉,道:“你…你怎么不躲开?”

张羽人惨然一笑,深深看了他一眼,抱着琴,转身去了。

陵光哪能容他离去?软鞭挥舞,再度向他卷去。

张羽人走出三步,看也不看身后飞来的软鞭,只抬

手一拨,立时鞭断人伤。

陵光颤身后退,鲜血自口中狂喷,看着跌落雪地的银鞭,怒喝:“张羽人,哪里逃?”

但眼前荒野如洗,一片洁白,哪里还有张羽人的身影?

她内伤颇重,喊过这一声,便头颅一歪,昏死了过去。

王世弘大惊,忙上前将她倾倒的身躯搀住,略试脉搏,发现微弱飘忽,已受了极重的内伤。

孙烬心起纠结,呆呆的看着张羽人消失在雪地中,又听不准“哎呦”一声痛呼自身下传来,忙弯腰将他扶起,问道:“怎么样?伤得重不重?”

不准缓缓摇头,道:“没事,一时还死不了。快…快…别让那张羽人跑了。”

王世弘道:“哪里还能追他得上?早已去的没影了。”

五人四马,孙烬搀着不准,共乘黑马;司马湦抱着陵光,同坐游龙。王世弘策马在前,寻找城镇人家。

蹄声“嘚嘚”,却被积雪扰乱,发出一声声闷响。

奔走了约么两个多时辰,终于来到了一家农舍门前。王世弘下马扣门,一个年约四十的单衣农夫,裹着衣衫,自内打开了木门。

王世弘不待农夫问话,当先说道:“在下有朋友受了重伤,还请大哥通融一二,让咱们借住两日,稍做疗养。”

那农夫极为好客,虽然家境贫寒,自己衣难蔽体,却还是让妻子腾出了两间草屋,铺上柴草薄褥,供不准与陵光分而躺卧。

草屋温暖,不准与陵光面色稍转红润,虽无大碍,却都昏沉晕厥,一时难醒。

王世弘为不准敷上了金创伤药,继而略试脉息,道:“那张羽人内功了得,内力更是玄怪的紧,非我所能逼出。好在他二人所受内伤都不严重,看这情况,稍养几日便能起身下床。但若想内伤尽愈,非得一年半载才得功成。”

孙烬听说无有性命危险,便先放下心来,将薄被盖

在不准身上,复自屋内升起火堆,不使寒意侵入他身,反增伤势。

一切毕了,才来到隔壁草屋之中,见司马湦也将陵光敷药盖被,正在抱柴生火,忙接过火刀火石,道:“以后这些粗活累活由我来做便成。你也累了吧?先去休息休息,稍等我去向他们借点米粮,煮些粥饭。”

王世弘见他二人浓情蜜意,宛如神仙眷侣,好不羡慕。微微一笑,推门去了。

司马湦听孙烬如是说,抿嘴轻笑,道:“你还真是个体贴的夫君。”

说罢自觉言语荒唐,忙羞怯的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孙烬。

孙烬何曾想过这一生能自司马湦的嘴里听到‘夫君’一词,不禁心猿意马,再难自持,张开双臂,猛地将她抱住。

司马湦被这忽如其来的怀抱冲击得意乱情迷,微闭双眼,不知该如何动作。

孙烬却凑唇欲亲,忽听一声咳嗽自身后床榻之上传来。忙松开双手,红面转头。

陵光已经醒转,双眼之中满含疲惫与虚弱,却紧盯孙烬,内里的鄙夷仍旧不散。

孙烬大觉尴尬,挠了挠头,对司马湦道:“这个…那个…我去借米粮了。”

说着转身而去,推门而出,看也不敢去看司马湦一眼。

三日匆匆而过,期间孙烬向王世弘询问了江凌波的去处,得知她乃云仙裴的孙女,不由得替她而高兴,心想:“她有了姥爷、舅舅的陪伴,日后再也不会寂寞了。只不知会不会将我这个大哥哥忘记,别他日相逢,将我当做妖子邪魔,仗剑欲除才是。”

微微一笑,甚觉满足。恰此时,不准悠悠醒来。

此时戌时刚过,夜已渐深。孙烬见不准睁开双眼,大喜过望,奔到床边,道:“不准老哥,你醒啦?”

不准嘿嘿一笑,虽很虚弱,却不减无拘无束之风,挣扎着便要坐起身来。

孙烬摆手示意他不要动作,道:“你重伤未愈,且不可急着下床。”

他听司马湦说了不准为了自己而担忧,更不顾危险,身入数百豪客之中。此番情义,实令孙烬前仇尽消,再也不将他当做是恶盗贼人。

正说话间,忽听坐在火堆边的王世弘“嘘”了一声,转头看去,见他神情凝重,眉头紧蹙。

孙烬低声问道:“王兄,怎么了?”

王世弘道:“来了六个好手,正在翻墙入院。”

孙烬大惊,问道:“会是什么人?”

王世弘已将白虎古锭刀横握手中,面上如罩寒霜,冷冷的道:“呼吸微弱,内力不凡。脚步联动,六人很有默契,江湖中少有哪个门派中人会是如此,当是贾皇后的贴身护卫,云陈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