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坐无事,再运功行气,略觉伤痛减轻,便拿来断剑,就着石室空地,挥舞演练起来。
《日月玄枢剑法》旨在变化之道,虽看上去一招一式都很中规中矩,且平平无奇,但内里蕴藏着的数十般变化,更非敌手所能预料猜测得到。
既无法预料,自也无法抵挡,故才能败敌于一瞬之间,令敌人觉得茫茫然好似身在梦中,只微一疏忽,便已冷锋加身。
孙烬初时练剑,多是自娱自乐,并不知道该如何与人对敌,该如何破敌招法。但有前一夜的生死拼杀,终于明白了武艺与剑法的真正用途。
武乃杀人技,绝非世人常说的强身健体之用。学它初始,便预定了今后的生活,便不为己而杀人,也会为他人而杀人。杀人须得用武,还谈何强身健体?
武艺无好坏,只有人心浮躁,难以自持,以为学习了武艺,便可逍遥于律法之外,故才为妖成魔。
但若心淡气和,只存救人济世之心,更以自身武艺而锄强扶弱,以先人德操来规己律心,又何谈妖邪奸恶?又哪来争斗混乱?
但人便是如此,有好人,自也有坏人,要不然何来江湖?若天下间都是好人,都是礼仪谦逊者,那人这一种生灵的存在还有什么意义?不若花木水草。
花木水草也有争斗,只人无花草心,更不知花草意,自也不明白它们之间的争斗与混乱。
孙烬想通此节,忽觉剑法之道,便如人心,需变、需通。
何为人心之变?便如此时,游侠儿身为屠杀数百人的妖女恶魔,但孙烬未曾亲见,难以认定罪孽之实。且游侠儿对他屡有救命之恩,故他需要还恩于游侠儿。
既然要还恩,便不能再以正、邪、侠义、妖魔来互论彼此。至少在仅有他们二人的地方,或仅此一间小小石室之中,游侠儿不是妖魔,不是恶人,只是个为了自己而重伤昏晕的小小女子。
此乃孙烬悟出的人心之变。
既然有变,势必有通。如若来日确定了游侠儿当真是杀人如麻的妖魔,孙烬便不还恩,也需斩妖除魔。再不会像刚来此石室时所做的决定那般,远离与她,不管她是否邪恶。
能有此心,并不是孙烬不想还恩,实是他心下觉得亏欠上清观太多,亏欠整个武林江湖太多。如他不救游侠儿,
上清观不会如此,武林江湖或更不会因游侠儿是妖魔而徒增变故与磨难。
只不过在杀了游侠儿之后,自己也免不了去寻死路,上清观、江湖武林的亏欠弥补了,对游侠儿的救命之恩呢?唯有以命相抵。
剑随意生,意由心起,日月玄枢,此道方成。
三十六招剑法,每招三十六般变化,共千余变,但通悟一变,千变不悟自明。
待得此一套剑法与每一般变化尽数演练完毕之后,已约么过去了三个多时辰。孙烬大汗淋漓,再也不觉身体内外的伤痛如何难忍,只觉好似大梦初醒,天地豁然开朗。
心下揣摩着那上清道人云阳子的剑法来路,自拟数招,对演数招,心道:“若此时再遇到那云阳子,不比内力的情况下,只需三招一百零八变,便可将他击败。只不过他若使用内力,我这剑上受力太强,只怕剑招变化使得就不那么顺畅了,终究难敌。”
言念及此,三招已毕,忽而又心念大动,想起了齐无名传授自己的一招剑法来。
此一剑与《日月玄枢剑法》大有异曲同工之妙,看来都是那么的平平无奇,只无有那许多的变化之道,反一往无前,无所顾忌。
孙烬嘴角一挑,念头通达,招尽剑不停,那一往无前的一剑顺手使出。
剑气凌然,穿云破浪,好似无坚不摧,可破世间万技。
“叮当”一声响过,无尖断剑直点在了墙壁之上,顿时火星四溅,划过了淡黄色的室内空间,画出道道轻柔的弧线后,消散于空气之中。
孙烬收剑挺身,赞道:“好一个一往无前的剑招,好一个氐族剑仙。”
忽听“咔啦啦”一阵混乱的响动自墙壁上传来,孙烬一惊,忙后跳半步。抬头前看,但见一块六尺见方的石块随着响动缓慢自离地三尺处的墙壁上凸了出来。
“咔啦啦”响动不停,冲荡石室,惊起了灰尘四落。
孙烬面色微变,暗道:“莫非我那一剑点中了什么机窍开关?不知会否有危险。”
转头看了一眼依旧平躺石床的游侠儿,眉目微颤,似欲醒来。但毕竟伤势太重,终究醒转无功。
那凸出的青石依旧向外缓慢延伸,终于完全露了出来,原来是一块厚约半尺的石洞门户。
机关响动之声倏忽变换,自“咔啦啦”转变成“轰隆隆”,石台缓慢下堕,终于落至地面,再无一丝声响。
机关变动停止,孙烬大感惊奇,心道:“如此隐秘的机
关,内里难不成隐藏着什么玄奇至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