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官兵似也颇为疲懒,既然抓住了偷盗钱财的罪犯,便不想再去花费心思审问一个没有作案证据之人,当下压着孙烬,快步向地牢的所在走去。
孙烬一路上不再做丝毫言语,只满心盘算着该如何逃脱开去。
他更想到了文俶是否会出手来解救自己,但想文俶说要隐藏在黑暗之中,自然不会距离司马湦太近,势必也发现不了自己已被抓拿了来。
心中焦急,更担心司马湦独自儿睡在客栈之中是否安全。
行行走走,不知转过了多少街角,终于来到了一处昏暗的地宫之中。
那中年官兵喝了一声,探手将孙烬推进了一间臭气洋溢的牢房中,指着蜷曲在牢房一角、身负十数根铁链的鬼盗不准,说道:“呐,你看,之前抓的那个贼人不是正在这儿么。你还有什么要狡辩的?”
说罢不待孙烬多言,冷哼一声,关闭了精钢打造的牢门。而后吩咐守卫在旁的两个兵士道:“严加看守,我这就去禀明大老爷,明日里发落。”
二兵士高声应是,目送着中年官兵去了。
孙烬被镣铐束缚,总也挣脱不开。又见不准咧嘴大笑着看向自己,模样体态正是那个乘夜潜入自己卧房的贼人,怒火再也按捺不住,喝道:“你做得好事!”
不准哈哈笑道:“做什么好事了?”
孙烬道:“你偷盗了东西,嫁祸给我,是也不是?”
不准撇嘴向自己周身缠绕着的铁链,道:“我被铁链束缚,怎能逃脱得了?我看是你自己偷了东西,被抓了不甘心,反来诬陷与我。”
孙烬怒不可遏,踏步走到不准的面前,抬脚便要向他踹
去。
谁知那不准竟然猛地跃起,周身铁链叮当乱响,纷纷跌到了地面上。
又哪里是束缚着他?分明是随意搭在了他的身上罢了。
孙烬一惊,这一脚竟然踹不下去,道:“还说不是你,不打自招了吧。”
不准嘿嘿笑道:“便是我又怎地?我能挣脱这铁链不很新奇,你且猜猜我是如何逃出这精钢打造的牢狱的?”
孙烬哪里会去跟他玩这无聊的把戏,冷哼一声,盘膝坐在了牢房地面之上,左右张望的同时,心中不住盘算着该当如何脱困而去。
不准见他不答,笑脸瞬时消散,手指孙烬,骂道:“你这不要脸的小东西,自称大侠,竟然见死不救?”
孙烬道:“第一,我没有自称大侠;第二,我也没有见死不救。”
不准啐了一口唾沫,道:“你三孙子哪来的这么多第一、第二,老子问你,爷爷我向你求救,你为什么不救?”
孙烬道:“你这人说话当真好笑,又是老子,又是爷爷,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不准道:“三孙子管你爷爷是个什么东西,呸,呸,呸!老子不是东西,呸,呸,你他娘的才不是个东西。”
他虽骂人似饮水一般张嘴便来,却哪有孙烬聪明伶俐,脑袋转变得极快?只此一言,便将他饶了进去。
不准骂别人随意,骂自己也很随意,呸了两声过后,也不着恼,道:“三孙子且说说,为什么不救爷爷我?”
孙烬道:“你是盗贼,是小偷,我为什么要救你?”
不准叫道:“谁他妈跟你说你爷爷我是小偷?是盗贼?”
孙烬道:“你叫什么?”
不准挠了挠头,嘿嘿一笑,道:“爷爷偏不告诉你。”
孙烬心道:“不管你如何谩骂,我且不闻,自当是骂你自己。”说道:“你叫不准,是也不是?”
不准点了点头,道:“那老杂毛的小卒子跟你说了爷爷我的名姓,你三孙子倒记得清楚。没错,爷爷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人称鬼盗不准的正是。”
孙烬道:“你自称鬼盗,那不是盗贼是什么?”
不准大怒,道:“爷爷是鬼盗,是鬼盗。听没听过‘阎王殿内盗金蟾,又饮孟汤三百杯’这句话?说的便是爷爷我了。”
说着抬起右手倒指自己,状极自豪。
孙烬摇头道:“没听过,反正你就是小偷,是盗贼,是爬墙钻狗洞的匪人。”
说到钻狗洞,不禁想到司马湦与自己都是靠着狗洞才得以逃出生天,如何能这般谩骂?暗道:“钻狗洞的不一定就是匪人,只这鬼盗不准才是匪人。”
不准被孙烬连翻说是小偷、盗贼、匪人,“啊呀呀”叫个没完没了,幸终没有上前来殴打与他,也算是这一身恶号中仅存的一点点善名罢。
孙烬任他百般恼怒,自此再不言语,只自顾盘坐,同时思索逃生之法。左右看看,前后看看,又看看门前站立的官兵,又看看身下坐着的黄土。
终究是想不到有什么逃生妙计,耳中更被不准的叫骂声充斥的满满当当,哪里又能静心思索逃生之法?
孙烬无奈长叹,心道:“即便逃不脱,明日里湦儿郡主与文俶见我不到,自会问询掌柜的,届时便会赶来营救。”
想到此处,便也不甚着急,向后挪了一挪,背靠在铁栅栏上,闭上了双目。
不准见孙烬闭目,以为他已经睡着,更加骂不绝口,声音也更加嘹亮,恨不能立时将孙烬激怒,大跳而起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