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烬想起昨夜间的交谈,不禁心胸大畅,问道:“你一夜没睡吗?”
齐无名点了点头,道:“我以前睡的太多,如今已不困了。”
孙烬摇头一笑,知道这位年纪长了自己一倍有余的朋友很是诙谐,也不以为意。
双手撑起身体,来到河水旁洗净了脸面,转身说道:“我要走了。”
齐无名道:“你去哪里?”
孙烬摸了摸怀里安放着的锦帕,道:“一位朋友的东西落在了我这儿,我要去送还给她。”
齐无名道:“去哪里送?”
孙烬道:“燕国燕雀楼。”
齐无名眉头一挑,道:“司马机为人可不很友善,外人言语行止稍有不顺,立时便要杀之。”
孙烬点了点头,道:“司马机确实不是好人,但我那朋友却不是恶人。”
心中却想:“我一口一个朋友的称呼她,也不知在她心
中,是否给我当做朋友。”
齐无名见他面色突转黯然,以为他此去会有难处,有心前去帮忙,又急于寻找异宝,无暇分身,当即沉吟片刻,说道:“你那轻功很是了得,只要好生练习,一般人物定追赶你不上,逃跑是一点问题也没有的。”
孙烬笑道:“我也正是此般想法,日后你若在江湖中听到一位以逃跑而成名的侠客,不用怀疑,定是我了。”
齐无名摇头一笑,道:“但便如此,你总也需要自保之力。内功法门的修炼时日太久,且运气之道艰难险阻,稍有不慎立时走火入魔,你没有名师指点,自然不可轻易学习。但剑招外功却是可学的,只要勤加联系,自保当无大碍。”
孙烬道:“多谢指点,不过此事着急不得,待我凑够了钱财,能买上一柄长剑的时候,再去求学也不迟。”
齐无名嘴角一挑,右手翻处,已握住了一柄两尺短剑。
剑身光滑,剑刃锋锐,当非凡品,不过却只有两尺长短,似是幼儿所用。
他将短剑递到孙烬面前,道:“送你了。”
孙烬见那短剑模样,便知非是世俗凡品,不说值金几许,单是这萍水一逢,怎能受人如此重礼?忙摆手道:“这个不敢当,不敢当。”
齐无名面色一板,道:“你我是否朋友?”
孙烬一愕,道:“咱们相识虽只有半日一夜,我却已将你当做了平生仅有的两位朋友之一。”
齐无名道:“既如此,还有什么敢当不敢当的。”
孙烬心想他如此豁达随性,更将我当做朋友,我怎能再扭扭捏捏,不似男儿?当下伸手接过短剑,也不道谢,只学着江湖侠客一般,曲指在剑身上轻轻一弹,但闻龙吟阵阵,赞道:“好剑!”
齐无名微笑点头,道:“看好了。”
说着左手一扬,手中握着的长剑铮然出鞘,右手微抬,已将剑柄紧紧握住。手腕只一抖动,径直举剑前刺。
此一招平淡无奇,但落在孙烬的眼中,仿似天公震怒,雷罚降世一般。那种一往无前,破阵杀敌之意激荡天地,引得孙烬热血翻涌,情不自禁的大声喝彩。
齐无名一剑刺过,就此收招,道:“这一剑你且用心体会,勤加锻炼,若用到妙处,当可战此世一流高手。”
说罢收剑入鞘,黑衫翻卷,傲然挺立,其姿更胜天外剑仙。
孙烬看得呆了,似乎天下间的所有事情都消失在了眼前,唯余下那一剑的风采,那一声傲绝天地的言语“可战此世一流高手!”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艳阳高挂,孙烬才缓慢回神,那一剑已深埋心底,再也不会忘却。
他看了看已经坐在身边柳树下的齐无名,微微一笑,摆手道别后,踏开了轻快的步伐,向燕国的所在去了。
齐无名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茫茫荒野之中,听着耳畔哗哗水声,淡淡的道:“这剑,八年没用了。”
荒野无事,孙烬将短剑斜插在腰间的衣带上,踏起了骏马步伐,飞也似的穿过丛林山岗,终于这一夜的三更时分,来到了燕国城外。
看着巍峨的城墙,孙烬心中泛起了一丝别样的滋味,似欢喜,又似不安。
欢喜着将要再见佳人,不安着佳人是否还记得自己。
城门紧闭,只得再自狗洞钻入,循着熟悉的街道,来到了燕雀楼外。
此时夜幕已深,街道清冷,却忽有一道琴音刺破夜空,铮铮然的传了过来。
孙烬抬头上望,但见阁楼顶层犹有烛光晃动,窗畔的倒影中,隐约可见一位身材曼妙的身影在独坐弹琴。
琴声飘荡,勾起了孙烬心底的思念,他知道那身影属于司马湦,属于记忆深处的那一抹红衣。他恨不能立时飞身上楼,将佳人拥入怀中。
正自意乱情迷,忽而琴声转变,竟起悲凉哀伤。
孙烬心中一痛,喃喃道:“你在这儿生活的不开心吗?”
“是了,司马机那种人,怎能易与?”
琴声再转,悲凉之中竟生丝丝凌厉,似劲马啸边关,似长枪破敌阵,更似万箭穿敌首,飒沓如流星。
但此敌人是谁?是否燕王司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