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姐喃喃道，“咱们家娘娘当初进宫，也无非是个女史。”

贾琏道，“我猜度着，穆王一来是为了敲打咱们家，二来是为了有人能护着林妹妹，省得府里的人没眼色冲撞了。”

王熙凤叹道，“今天林妹妹还打发人给我送了一匣子顶好的东西，都是镇国公府诰命送她的。我心下还稀奇，镇府何必这样讨好她。如今我是全明白了，敢情镇国公府早就拜了菩萨，上了大船。”

贾琏笑道，“镇国公府的牛镇宗与昭武王有表亲。可是咱们家如今是和昭武王妃有表亲。既然昭武王真是把林妹妹放在了心尖上，也是咱们家的机缘。他给我指了两条路——一个是咱们家好好照顾林妹妹，穆王说，他和林妹妹立过誓，只要咱们家知情识趣，他践祚后，保咱们家的富贵。”

见凤姐面含喜色，又道，“你先别只顾着欢喜。穆王还说，要是咱们家让林妹妹受委屈，他就把林妹妹移到宁府住。把东府的那位送去见儿媳，再给蓉儿聘个懂事的新妇，孝顺林妹妹。”

凤姐被唬得白着脸，“穆王的意思是说珍大哥同蓉儿媳妇有首尾？要杀了他？”

贾琏不答。

凤姐想了想可卿死后，贾珍的种种伤心之态，果然十分可疑。

又想起可卿的为人，想着她同可卿好了一场，不觉落泪。

贾琏也想起他素日常与贾珍厮混，他虽好色，却也作不出这等罔顾人伦之事。

因而何曾料想贾珍如此胆大不堪，自觉脸上无光，“人死如灯灭，你先看眼下。林妹妹可是个金凤凰，端看咱们家有没有梧桐木了。”

凤姐叹道，“二爷放心，我知道轻重。”

贾琏道，“你也该谢谢林妹妹。我不瞒你，当时穆王问我要抄家还是休妻。后来又说，林妹妹和你很好，便不追究了。”

凤姐半是心酸，半是心寒，却不敢出口埋怨什么，只道，“我从前威风八面的时候，也没想到，我竟是多亏了她。”

贾琏也有些羞惭，强打精神道，“穆王说，林妹妹不肯公开婚事，他不敢违背林妹妹的意思。可是穆王心里，是想张扬出去的，教咱们家的人断了不该有的想头，也免得林妹妹受委屈。所以穆王的意思是要你去劝劝林妹妹。”

凤姐道，“若是不提婚约之事，咱们也没法把林妹妹从老太太院里搬出来。不论说什么，老太太必不乐意。”

贾琏点头，“正是。所以不妨你去劝一劝，若是劝好了，穆王必然高兴。”

凤姐苦笑道，“若是从前，这也不算什么。可是如今知晓了她是昭武王妃……”

贾琏见凤姐黄着脸，哭得眼睛发肿，比平日更为可怜可爱，心知她今日不易，忙劝道，“按林妹妹的性子，想来不会为难咱们。若是劝不下也无妨。横竖老爷手里还掐着二房的把柄，到时候再想办法。”

又嘲道，“老太太要真是恼了，也没办法。老太太虽疼你，可是心里更疼二房，最疼宝玉。”

凤姐点点头，“二爷头上的伤可要紧？我叫人请大夫再看看，别留了疤痕。咱们老爷那，也该送些跌打药去。”

贾琏见她回转过来，心里熨贴，“那就有劳二奶奶了。二奶奶且宽心，从前的事都过去了。如今咱们仗着林妹妹，也算拜到了穆王门下。只要看顾好林妹妹，咱们大姐儿和哥儿的前程可都出来了。”

凤姐更是心酸，“哪来的哥儿。”

贾琏笑道，“咱们都年轻，迟早的事。”

凤姐啐了他一口。

贾琏又道，“还有一事，险些浑忘了。穆王说，林之孝家是他的人。要咱们把林之孝家的女儿送到林妹妹身边使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