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肆?【晚间飞雪,世俗靖安】

唐门 卧枕江山 1706 字 6个月前

这场雪不知道要下到几时,反正不会现在就停,至少还会到了晚间。

朝鲜,王都汉城,俊秀坊。

李芳远这几天一直蹲在自家内院儿的中央处,抬头看着类似于水井一样只能够圈住一块儿天空的院落上空,他从地面上抓起一捧白雪,然后双手不停的搓来搓去,远处的几名佣人就这样陪着站在风雪里,手里拿着几件名贵的貂皮袍子,他们不敢上前一步,这也不能怪他们没有一点儿的眼力见儿,怪只能怪这位在整个朝鲜王朝都赫赫有名的靖安大君脾气实在是太怪,每当下雪的时候人家总喜欢蹲在雪地里观赏,也不怕冷,不仅如此,还总是抓起一把雪不听的搓,直到啥时候将身前四周的白雪都给搓成了水这才罢了。

李芳远可不知自己的那些贴身奴才心里面怎么想,他们真以为自己不怕冷?他们真的以为自己喜欢用这

样的方式观天赏雪听风?那真是有些笑话了,之所以这样,是因为只有用这种方式他的心情才能得到平静,他的脑袋才特别的灵光,这么多年要不是保持着这个癖好,恐怕当年不会帮助自家老爹李成桂灭了统治高丽的王朝势力;不会当年身为典礼正郎的自己用颇有计谋的方法保护自家母亲韩氏、庶母康氏、七弟李芳藩、八弟李芳硕以及三个弟妹成功逃亡;也不会在恭让王与郑梦周在合谋杀死自家老爹李成桂之前将高丽大贤郑梦周杀于善竹桥;更不会相助自家老爹李成桂揭竿而起建立李氏朝鲜王朝,从而被册封为靖安大君功成名就。

“今年的雪真大!”

李芳远瞧着满天的大雪纷飞,由衷的赞了一声道。

说完,李芳远将一团白雪塞入了口中,不停的嚼着,然后微微闭上了眼,颇有些享受的味道。

在这个世间活了将近三十一个年头,过了年马上就要三十二岁,虽说生来是荣华富贵之命,但是却无享

福的福运,从记事开始就已经随着老爹与人争、与人谋、与人战,如今也已经一十五个年头了,这些年为了给老爹铺路杀忠臣的人是他;为了活下来阴谋阳谋明计暗计算计来算计去的人有他;为了得天下饮敌血的人还有他;如今整个高丽已经尽数落入了他李氏的囊肿,本来以为从此就这样天下太平再也不用过问其他不要一点儿脸的人间事儿,可是世间事儿哪里会这么让人如愿以偿呢?成为靖安大君之后还不是风里来雨里去的在这处处充满着杀机的王权内成为别人的棋子?

李芳远睁开双眼,右手颤抖着伸入怀中,从怀里掏出一封拇指一般粗细的纸条,看这纸的材质和形状是信鸽传书的书无疑,只见纸条上写着“大王与奉化伯郑道传昨夜四更天谋与思政殿,欲策立李芳硕为世子,郑道传得王上之允,已草拟出文诏三份儿,不日或可公布于世!”

看完纸书上的内容,李芳远已经清泪两行,他忍了

心中悲戚,将纸书握成了团,和着白雪吞入了口中,咬牙切齿的嚼了几下,然后将其生生的咽了下去。

吃下纸团的李芳远随即在地上再次抓了一捧雪狼吞虎咽的吞入口中,胡乱嚼了几下之后再次咽下,仿佛害怕进入腹中的纸团出来一样,形态癫狂。

吃下纸团之后,李芳远扬天长叹一声,白色的水气从他的口中喷了出来。

“大君,请息心!”

那些站在远处的贴身奴才就这样微微抬眼望着这位在整个朝鲜王朝都举足轻重的年轻靖安君,见其如此忧郁的扬天长叹,他们连忙跪趴在了地上,身子瑟瑟发抖的其声高喊道。

在这个新建立没有多久的朝鲜王朝中,有时候这位靖安大君的一举一动要比王宫内的大卫大王还要让人瑟瑟发抖。

李芳远没有答话,而是低下头坐在了雪地里,双手相抱放在了后脑勺,右腿高高的抬起,搭在了微微蜷

起的左腿之上,就这样以世人皆以为吊儿郎当的模样半躺在了雪里,脑袋望着满天的苍茫。

此刻一名一身书生打扮的老者步子不紧不慢并一瘸一拐的从院落的大门处行来,走来的时候过往了几名李芳远的心腹爱将,他们都冲这位老书生尊敬的躬身,看来这位一身穷酸相的老人的身份很不简单。

“我说你今天也别来劝,今天我就想一个人这么静静的赏雪!一不小心饶了老子的心性,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李芳远没有抬眼就已经听出了那一瘸一拐的脚步声,而是嘿嘿一笑道。

老书生站在李芳远的身旁,随后蹲下身去,伸手抓了一把雪,不停的揉捏着手中的雪团,一脸的沧桑却被一层荡漾的笑意减去了许多。

“我说金中孚,刚才的话你是不是当做了耳旁风?老子现在只想一个人赏雪,你别以为帮着我做了几件大事儿就不知道自己谁是谁了?也别以为当年是因为

你的谋略让那位把守大明北边国门的燕王吃了瘪,这些对于身经百战的老子我来说一点儿也不值得一提,所以说你再得寸进尺,信不信老子把你的另一条腿踹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