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看守向后退半步,迟迟不敢领命,“这人,这人昨夜可是接连杀,杀了咱们好几员大将
。着实凶恶得很。万一他…”
“少罗嗦!”史朝义暴怒,冲着看守破口大骂。“没那么多万一。他的武艺都是我教的。况且,你看看他这一身伤。混账东西,你们就这样给他治伤么?郎中呢,赶紧去把郎中给我找来,重新处理伤口!”
可怜的看守不敢违拗,委委屈屈地上前,替颜季明打开镣铐。然后委委屈屈地退到一边,手按刀柄,随时准备冲上去护主。
“滚。去叫郎中,安排火盆!”史朝义丝毫不肯领情,抬起腿,一脚将看守踢出了门外。“再敢敷衍了事,看老子一刀劈了你!”
“算了。史大哥何必跟他计较,他不过是个牢头而已!”颜季明笑了笑,阻止了史朝义的咆哮。
灯光下,他的脸色显得很苍白。一身干净的白袍,被血迹染得肮脏不堪。两只握笔的手,也沾满泥巴,看上去就像两只鸡爪。唯独没变的是那骄傲的脊梁,即使到了此刻,依旧像青松般挺得笔直。
“我该早点儿赶回来的!”一瞬间,所有想好的说辞,都从史朝义嘴边溜走,心中此刻剩下的,除了负疚,还是负疚。“耿长史说,他安排了最好的郎中给你疗伤。我还以为他说的是实话,没想到他们居然
连伤口都没给你仔细包扎!早知道这样…”
“你见过郎中在死囚身上浪费精力么?”颜季明倒是看得开,笑着打断了史朝义话,“敢来见我了,不是被你阿爷骗回来的吧?!”
“我…,我….”史朝义被人揭了老底儿,脸色一下红得几乎滴血,“我有什么不敢见你的?昨夜要是我在,你连营门都未必进得来!”
“呵呵….”颜季明懒得跟对方争,摇摇头,笑而不语。史朝义被笑得心烦意乱,蹲下身,一把揪住对方的衣领,“你这笨蛋。空有一身好武艺,为什么不自己突围逃走?!你若是逃走了,我又何必如此为难!烧粮,烧粮,你当我阿爷是初次带兵打仗么?连个粮仓都保护不好?!即便你烧光了军粮,又能怎样。周围的郡县都归了大燕国,随便划拉划拉,就能征集出半年的粮草来!”
颜季明被他扯动了伤口,疼得呲牙咧嘴。眉宇之间,却依旧带着放肆的笑容,“啊!没烧光么?那真是可惜了。至少烧掉了一小半儿吧!周围的郡县全归了反贼?那好啊,你们父子再去征集粮草,就等同于从自家百姓的嘴里夺食。这种自掘坟墓的事情,做得越多,败得越快!”
“你这缺心眼的呆货!”史朝义暴怒,伸开巴掌欲打。看到颜季明伤口处渗出的新鲜血迹,又恨恨放下了手。“你这呆货,大唐给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为它这样拼命?你阿爷是我阿爷一手举荐起来的。你们父子,连同你那笨蛋哥哥的富贵,也都和我们史家脱不开干系!你们父子号称读的都是圣贤书,居然不知道报恩,偏偏要在背后插我阿爷一刀!”
“是么?”颜季明看着史朝义,满脸讥诮,“若说忘恩负义,那陛下把你阿爷从一介小兵,破格提拔为兵马使,节度使,又该怎么算?论恩义,谁辜负的恩义更重些?”
“你…?”史朝义心中对此一直忐忑,无言自辩,缓缓地将颜季明放在了地上。“你这厮向来比我能说,打小我就辩不过你。但今晚我不是来跟你斗嘴的。我阿爷亲口答应,如果你和你父亲二人肯投降,就保你们不死。他虽然未必总能做到言而有信,从小到大,却没欺骗过我!”
“所以你就来劝降了?!”颜季明还是老样子,不温不火。好像正在跟人品茶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