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边,王猛此时正在军帐之中与邓羌围棋,邓羌手中拿着一个棋子,久久未能落下,似乎在为难这颗棋子到底应该落在何处!
王猛倒也不急,静静的观察着棋盘,思考着邓羌可能落的位子,还有自己接下来要走的几步棋,每一步他都想得十分清楚,所以他才能如此气定神闲。
只见棋盘上王猛已占据了上风,只需再吃掉邓羌那一片苟延残喘的棋子,王猛便可取得胜利。
但在王猛看来,邓羌并不是没有反败为胜的机会,只是现在他需要取舍。王猛两面交攻,他必须要作出选择,是保左还是保右!而邓羌之所以为难,也正是因此,对于他来说,不论左右,都同样重要。
突然,邓羌落子了,落在了王猛根本没有想到的地方,那一颗棋子落下,对邓羌棋盘中的局势没有一点帮助,不仅没有帮助,还似乎像是直接放弃了这一步,让了王猛一子!
然而邓羌这一子,恰恰是能反败为胜的第一步,现在他将选择权交给了王猛,看王猛是如何抉择,他是拿出致命一击,还是选择保守求稳?
王猛突然笑了,他没有取子,而是对邓羌说道:“将军棋艺又见长了,这一局,是王某败了。”
王猛突然认输,更是出乎邓羌的意料,他知道,这一局他虽然还有机会,但是胜算依然不大,凭
着王猛缜密的布局,他要获胜,显然是难上加难!
邓羌道:“将军过谦了,末将虽然耍了点小聪明,但还有自知之明,这局棋再下下去,要胜过将军,恐怕并非易事!”
王猛不禁笑道:“将军观棋之明,虽日有见长,然弱能看到这一步,便知我是败得心服口服了!”
说着,王猛拿起几颗棋子,迅速的填在了棋眼上,每一颗都下得很自然,很规矩,每个人都能看得明白,而最后,他拿起一颗黑子,填在了断位上。
这颗棋子一填上,棋盘上的局势便瞬间发生了巨大的转变,本来优势巨大的白色方,突然攻势被截断,变得首尾不相顾,再进一步下下去,便会被黑色方一一蚕食,再无翻身的余地。
邓羌看后,不禁惊得有些呆了,他实在没有想到这一步,他下棋虽然也知思前想后,下一步看两步,但是像王猛这么深的棋力,他实在是望尘莫及!
邓羌道:“将军能远虑如此,末将实在不及,这得胜二字,实在是不敢当。”
王猛笑道:“将军过谦,咱们再来一盘?”
邓羌一边捡起棋盘上的棋子,慢慢的放入棋
罐中,一边说道:“我有一事,还要请教将军,望将军能实言相告。”
王猛道:“将军请讲,王某定知无不言。”
邓羌道:“今我等率三万精兵,奉旨讨贼,蒲阪近在咫尺,而将军不进,何也?”
王猛想也不想,说道:“陛下已有明旨,当待秦、雍平定,再行进讨,将军也不是不知。”
邓羌道:“虽然如此,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且今上邽、安定久而不下,若在迁延,恐为患更深!不如让末将领一偏军,邀击敌军,或可一举破之!”
王猛笑道:“将军可知为何陛下要命我等待秦、雍平后,再行进讨吗?”
邓羌摇摇头道:“末将正是不解,还望将军释疑!”
王猛道:“如今四公同叛,举兵四地,一旦同时开战,所费何止巨万,故而陛下先西后东,一来是为了保证粮运,二来也因为蒲阪、陕城地处边境,一旦开战,燕、晋极有可能插手,为保万无一失,当以重兵致力于东,使二国不敢轻动!”
等王猛说完,邓羌不禁感叹道:“末将素来
自以为精通将略,今日与将军一比,方知人外有人,高低立现!”
不想邓羌听完还恭维了自己一番,王猛道:“近日上邽、安定毫无消息传来,恐战事未必顺利,时日一久,苻柳必定不甘于此,极有可能会派兵偷袭,到时还望将军领军敌之,使其无法逞威!”
邓羌道:“这个还请将军放心,自驻军之日起,末将便往大营四处道路布设了无数斥候、哨骑,时刻监察各方动向,特别是蒲阪方向,一有异动,便会快马来报,若苻柳敢不自量力,率军来袭,末将也正好活动活动筋骨,让他尝尝厉害。”
王猛闻言,不禁大笑道:“有将军此言,我无忧矣!来,再来一盘。”
王猛与邓羌又下了几盘,两人也都各有胜负,不觉间天色已慢慢的暗了下来,饭菜的香味也随着炊烟渐渐传遍了军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