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方（13）

云峰千里，飞泉回曲。谢铁六人一行各骑一马已行至白仙山半腰，见双冯领先于前头，闻冯晨裳笑语道：“古语有说：‘男儿生世间，及壮当封侯。’谈及玉白啊…我自庐陵头次见到他就知其卓越不尘。如今又身领两千兵士应徐郎，往后必会是个好将帅！”

冯烛伊望月而笑，悠道：“可惜玉白性情过于耿介，若是能做到濠濮间想就无往不利了。”冯晨裳淡道：“凡事有二。若玉白做到这点，或许就没有这么多人跟随了。”

“此理为何理？”冯烛伊婉婉一笑，未待对方应复，又速即说道：“罢了…老娘本是一介断梗飘萍的江湖妖女，也无心谈论你等男儿封侯之事。”冯晨裳轻喟道：“世人谁不知一将功成万骨枯！不谈也罢…”

继而，两人又闲话一番。见冯烛伊似有感想，巧笑道：“如实同你说吧！老娘未到庐陵与你们结识时，平生每到新处皆是孤行，喜欢哗世动俗之举。但如今不仅偏爱白仙山的幽静，还觉得天公对我十分存眷。”

冯晨裳不由地探向她细看少焉，笑道：“怀笑浪迹江湖不好吗？何故又偏爱仙山幽静了？”冯烛伊轻轻婉眉，盼了晨裳一眼，悠道：“因为良朋益友多，不舍东篱淡茶。

”冯晨裳笑问道：“难道此次上山就不打算再出世了？”冯烛伊喃道：“人心多变，我可不敢保证。你呢？打算与清曲回庐陵？”

冯晨裳笑着不说话，两人惟望月迎路。观陈歉与柳藜并骑于其后，彼此谈论亦然津津乐道，娓诉白仙山的种种过往。惟见谢铁一直忧目与张怀德行至最后。

张怀德不知是否看出所以，还是不忍冷语之境，关切道：“谢兄自与玉白他们离别后，就一直面貌泛忧，是有何顾虑否？”

谢铁闻言，嚬笑低喃，“不瞒怀德兄！其实我是在心念李二处境，不知他身边可有如鲁怀那般将才之人相助。乱世人命如蚁，纵使君名天下扬，惜之更甚啊！”张怀德点头凝重道：“徐州水陆发达，南北咽喉，兵家必争。芝麻李利与害并行，稍偏一丝亦可万劫不复啊！”谢铁淡道：“李二名气远扬，徐州又离大都最近，朝廷必会将其视为首要剿除势力。祈望他不要急于求成，将兵力过于分散才好。”张怀德劝道：“我虽只见过李二寥寥几面，但也断定其有沉着之耐，一定会想到其中…”

相谈间，几人很快就到了白仙山巅。陈歉见那几只雪鹤悦鸣，朗笑道：“哈哈…它们还是与两年前一样，见到我等行了接待之礼，真是相欢不知老啊！”

柳藜心叹新奇，盼问道：“陈公子怎知这些雪鹤是喜是愁？”

“呃…白仙山雪鹤待客一事，歉也是听白桑柔姑娘说的，现下只不过猜测个大概而已。”陈歉赧然颔笑，不知如何回复。

“良璞！”谢铁见之打诨，“我等何必理会它们是否欢迎，就算白滢皑亲自拒客也不能奈何！”

闻言，几人登时齐声朗笑。笑止，冯烛伊悦道：“我们先上去安顿衣物吧。”

步至白仙山正门，柳藜借月顾盼，一时赞叹不已，“哪料人间真有仙山地，幸临观之乃三生积善啊！”谢铁笑道：“山上人见了山下蕃昌亦如妳这丫头现下一般神情，而妳与他们又原本就属于山下与山上的。”冯晨裳笑应道：“谢大侠此话可是深藏若虚了！世人每见世上新景之物皆赞叹，可谁谙晓每处新奇世人皆已曾见，又何谈三生积善。”

张怀德几人笑而不语，便不知此话他们有何看法。见柳藜早已无心其中，观山门房而疑惑，“阿藜这时才发觉白仙山竟没有一个守门的人，若有歹人劫山怎么好？”陈歉笑了笑，道：“迤逦无尽，若不熟悉地形，根本没人可以寻到此处，也没有哪些人愿意浪费这等功夫。”张怀德舒

心道：“我们曾到此住了差不多三年，从不见有外人骚扰。再说这些雪鹤颇具灵性，若感恶人之息便会戾鸣不休。”

人疲马乏，多谈无益，谢铁不再让柳藜继续好奇，见他叮嘱道：“白仙山不同醉雨山庄，这时分应该所有人都睡了。好了丫头，妳先与冯姑娘到寝室歇息吧，有事明儿再细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