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知雪重,时闻折竹声。全州冬日里下的雪虽不及北方寒重,但置身于荒无人烟的山间,确也偶然听到雪花拍打树枝的声响,可见霜寒彻骨。即使在任秋歌的催促着下,吕宁等人将杨贞能与众喽啰处理完毕后,也差不多三更天了。故而,众人就地生火,聊起了生平事迹。
嘘寒问暖,侃侃而谈。李玉白从言语间便知吴天保为人正直豪爽,义薄云天。欣喜之下,毫无隐瞒地道明了此次下全州的过程与意图。
吴天保三人会神专听,纷纷盛言赞赏任秋歌与李玉白为人好义。鲁怀知道了陈永存的恶行后,更为恼恨方才没有拼尽全力,白白让他从自己眼皮底下逃脱。
任秋歌心生疑惑,吴天保虽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但对自己的身份仿似刻意隐瞒,未曾道明。又见三人衣着打扮不像中原人,更不像落草为寇的强人,一时十
分好奇,巧问道:“本官从诸位的言谈举止中,发现有些地方不像我等汉家习俗,敢问吴大哥是哪里人氏?”
“呃…”杨留总颇感意外,强笑间轻瞥吴天保,见他脸上笑意淡然,便知他不打算隐瞒,正色道:“不瞒任大人,我与大哥乃是靖州苗族人氏,鲁贤弟则是瑶族人!”
吴天保与鲁怀相视一笑,点头认同。
任秋歌立即心存目想,很快便联想到了两年前苗、瑶等族人于家乡靖州聚义起事,一路南下所向披靡,接连攻陷附近多处县城,比今年风头正盛的方国珍有过之而无不及,但不知为何会出现在此等深山之中。念此,任秋歌一时杂音难消。
先前在念声楼喝酒时,李玉白也曾听闻苗族起义一事。此时见任秋歌眉目微紧,便知他心中所虑,毕竟他是朝廷之人,与起义军一起恐会背个叛徒骂名,何况任秋歌是个只认死理的人?李玉白趁机打量一番吴
天保三人的脸色,皆也心知肚明了,就差一个人来打破此时严肃的气氛,佯装毫不知情,笑问道:“吴大哥一派豪气干云,莫非就是前年于靖州高举义旗的苗族首领?”
李玉白的开诚布公,似乎让任秋歌有些不悦。
吴天保也是明眼收之眼底,见任秋歌官服上的虎纹,便知他来自元大都,有此反应乃是常态。宰相肚里能撑船,见他豪气放笑,“既然李公子猜出了我等身份,我只好承认了。哈哈哈…”
果然真丈夫也,李玉白被其气度折服,赞叹道:“吴大哥不愧为一代枭雄,光明磊落,铁骨铮铮!”
得知自己乃是朝廷反贼,李玉白仍能谈笑从容,吴天保也对其敬佩三分。
见任秋歌仍沉默寡言,鲁怀强忍不悦,直问道:“任大人,您是否对我等心存偏见?若是如此,不妨直说!”
任秋歌勉强一笑,正色道:“鲁兄严重了!你们虽
对我有恩,但毕竟立场不同,故而本官选择沉默不语,仅此而已!”
杨留总觉得任秋歌所言有理,笑道:“任大人放心,我等绝对不会牵连于您!”
任秋歌正欲反驳,却被李玉白拦下了,拍了拍他的肩膀,劝慰道:“既来之,则安之。既然杨大哥言尽于此,任大人大可不必心存忧虑!”
闻言,任秋歌心念自己确实有些偏激,旋即开怀一笑,吴天保等人铁骨铮铮,自己这般反而显得小气了,颔首作揖道:“在下不谙世事,让吴大哥与两位见笑了,还请海涵!拔刀相助之恩,必铭记在心!”
杨留总心头舒畅,笑道:“哈哈…若两位不介意,与我们交个朋友如何?”
李玉白心中乐意非常,朗笑道:“玉白求之不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