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野猛的向前弓身一蹿,最后一名骑士的刀锋来势凶猛,几乎贴着他的衣襟劈空了。
没有丝毫的空隙,第二刀又从背后戳来,萧野没空回头,只能凭着直觉,双脚刚一落地,身体一蜷,向前滚了一圈,并拾起掉落的的钢刀,转身格开紧接而来的第三刀。
这位骑兵个子不高,身材却很壮实,手中的斩马刀与匕首只对了一招,刀身就留下一道豁口。
萧野虎口崩裂,手中的刀已经断成两截,第四刀紧接着又到。
萧山这时长枪已到,从后猛地刺穿骑士咽喉,鲜血喷涌,溅了萧野一身。
终于结束了。
萧野平生第一次杀人,起初不觉,现在全身脱力,双手更是止不住地颤抖,骑士倒在身上也似没有感觉,只在那里怔怔出神。
萧山过去扒开尸体,哈哈笑道:"要不是你,今天小命就交代了。"
萧野这一系列动作跟武功关系不大,考验的是临阵机变,杀伐决断,常人纵有千般本事,危机时刻不敢用,不能用,也是枉然。
萧野在哪里喘息片刻,问道:"萧叔,接下来怎么办?"
萧山道:"本来我想往山里走,人越少,越安全。不过行踪掩藏的再好,总有一天会被追兵找到,如今我也不知道了。"
萧野道:"要不往人多的地方走,俗话说,大隐隐于市,混在人群中,兴许能逃过一劫。"
萧山道:"就这么办吧,往西是兰溪镇,我们就去那里。我俩现在跟个落汤鸡一样,需得换
身衣服,吃个饱饭。"
萧野两人走了很久,他看见百十栋房屋密密麻麻地挤在一处,就像是一头青牛俯卧在河流旁,不时有马队和乌篷船缓缓进出集镇。
两人到河边找到一条渡船,乘船前往镇里。
兰溪是离竹城不远的小镇,顺着延江冰冷碧青的水一直走到那处支流,就可以看见静静守着一汪江水的两座吊脚楼,如同娴静的苗家少女。
纸鸢、柳絮、牧笛、黄牛、乌篷船、袅袅炊烟,总是笼罩在一片迷蒙雾气中的青石小屋,这就是兰溪给人留下的印象。
安静温婉,如诗如画,这样一个不大不小的集镇,因为延江擦边而过,过往的商人旅客常在此处歇脚,不可避免地繁华了些,人气颇丰。
小镇上的人们生活富足,安居乐业,日子久了,也在他们身上孕育出一种恬静怡然的气质。
风疏疏地吹着,带起细雨,淋淋沥沥打在乌篷船上,
萧野一身湿露露坐在船里,像一只猫一样蜷缩在角落。
“前几天他说会跟一个人决战,我爹是不是输了?"萧野声音很低,低到就像在梦呓。
萧山点了点头,说:"将军跟谢澜庭在皇宫决战,输了。"
萧野喃喃:"谢澜庭…我听过这个名字,他好像是我娘的家里人。"
萧山说:"嗯,是你舅舅的儿子,也是谢家的家主。"
萧野说:"父亲做中枢使,连谢家人也得罪了吗?"
萧山没没有回答,他只是一个伤病缠身的解甲老兵,很多事情并不知道。
过了一会儿,萧野又问:"我爹是不是死了?"
输了就是死了,萧山一直这样想。
萧云忘是天下有数的高手,而且权柄滔天,
一般人又怎敢挑战,恐怕连面没见到就已经死在护卫的刀下了。
决斗就是生死战,萧山以为自己用委婉的方式告诉萧野,萧野已经明白,谁都不去提死那个字。
或许萧野明白了,只是不愿意相信,现在用了直接的方式来寻求希望,希望萧山能告诉自己一个好消息。
"将军死了,带你出王府的时候,感到将军的气息消失了。"
萧山还是跟先前一样点了点头。
"父亲这日子回家勤得很,以前一个月也见不到几次。"
"每次回来都十分关心我的功课,也叫我多出去走走,别天天呆在书房,有时间可以学功夫。"
"他打算让我去南方游学,说读万卷书行万里路,方有体会,只是我有些懒,就没有去。"
"以前朝堂之上,军武之中的事他很少讲,他想让我好好读书。"
"这几次却讲了很多,也不管我听不听,懂不懂,有时我觉得我爹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想我爹早就想到了今天。"
萧野的声音还是很低,像在跟自己说话,听不出悲喜。
老艄公穿上了斗笠蓑衣,站在船头摇浆驶向兰溪镇。
空气中已微有凉意,老艄公也似受不住了,一边摇桨,一边抱怨道:“这时节天气太冷了,怎下得如此大雨,路都让水冲垮了。”
萧山道:"老伯,镇里有住店的地方?"
老艄公连忙笑道:“兰溪镇客商往来,总得有歇脚的地方,所以镇上客栈很多,贵的,便宜的都有,想住什么地方?”
萧野道:"最大的是哪家?"
老艄公道:"宾来客栈,很多富商都那里,
客房好,服务也周到。主要是吃的,小客店只能遇见什么吃什么,宾来客栈什么都给客人备着。"
船身轻晃,老卜道:"到了,要我给你叫个车吗?雨大,车直接送进客栈,不用淋雨。"
萧山弯腰走出船舱,道:"不用了。"
"这伞可否卖给我?"萧野起身,看见角落里那把漂亮的油纸伞,指着它说。
艄公道:"说什么买,送给小哥就是了,这也是上次有个姑娘丢在船上的,时日长了,估计也没想着回来找。我平时用不上,用伞就没办法干活了。"
萧山付完钱,两人走上岸。
现在沿着河岸停着几只船,只有一两个脚夫还在忙碌着搬运货物,其他的都坐在岸边用破布搭起来的棚子底下,悠闲地抽着旱烟。
旁边还有一些卖混沌面条的小贩。一群衣衫破旧的孩子正围着玩杂耍的人,眼睛眨也不眨。
萧野撑起伞,两人沿着台阶从岸边走到路上,街道两旁全是商铺,油盐酱醋,包子铺,裁缝铺应有尽有,这在普通小镇是很难见到的。
路边的行人很少,雨水从屋檐留下,形成一到看不到头的珠帘,来往的车辆压过青石路面,溅起一朵朵水花。
这样的街,少年游侠总会碰见一个撑着油纸伞的少女,两人或是一段姻缘,或是一段传奇的历险。
美丽的小镇,下雨的季节,孤单和疲惫的身影,这让萧野想起了话本故事里的侠客故事。
可惜自己不是游侠,只是一个逃命的人。
不远处客栈的临街而立,是一栋两层的酒楼,后院的客房院落布置精巧,干燥暖和,这样的地方就算在大地方也是能拿出手的。
两人走到客栈门口,跑堂的伙计迎过来,笑着接过雨伞,说:“风雨太大,两位赶紧进去暖和暖和。”
一楼大厅里摆放着十几张桌子,因为下雨,门上挂着皮帘。路上湿滑泥泞,很多商人都留在客栈休息,大厅坐了七八桌。
大厅的中央燃着一盆火,木炭在盆中噼啪作响,火焰将整个空间都温暖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