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脸发红,咬着牙死不认账。
李彤也没功夫跟他们算账,又将手向下压了压,快速补充,“高野山弘究竟是何居心,我也不敢保证都猜得准。可就算是仙人跳,也不该玩得如此破绽百出。这样,关叔,周管事,你和邓舶主带着弟兄们继续在船上暗做准备。顾管事,李管家,张管家,崔账房,你们四个,跟着张老板、刘老板和我,去岸上会会那些人。大伙一会儿见机行事,不用过于紧张,但也不能太掉以轻心!
“是!”关叔,周建良、邓子龙、顾君恩等人齐声答应,然后分作两波。一波继续留在船上严阵以待,另外一波则装作漫不经心模样,跟着李彤、张维善和刘继业哥仨身后,迈步上岸。
转眼便来到码头上,李彤凝神一瞧,果然看到不远处站着二十几个日本人,皆手持倭刀狂吼乱叫,仿佛是一群讨高利贷的打手般气焰嚣张。其中为首者又矮又胖,穿着一件宽大的黑色武士服,双目赤红,面容扭曲,口角处白沫飞溅。
察觉船上有大批人马靠近,矮胖子武士非但不觉得害怕,竟又向前冲了几步,举起左手向大伙戳戳点点,嘴里发出的声音越发尖利刺耳。就算没有朴七在旁翻译,大伙儿也能猜出他在用日语骂街,顿时一个个都火冒三丈。
“不知死活的东西!”刘敬业向来就不是个肯忍辱负重的主儿,从腰间掏出短铳,径直瞄准对方脑门儿,“有种你再骂一句,老子崩了你!”
“不要开枪!”张维善手疾眼快,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同时连连摇头,“不要开枪,先弄清楚情况再说。万一,万一他真的,真的是光子的未婚夫,我,我不能……”
刚才虽然将刘继业等人的剖析,全都听在了耳朵里。但是,不知道为何,他心中却宁愿相信昨晚自己并未遭遇仙人跳,哪怕即将面对别人的丈夫,也在所不惜。
昨夜他醉的连手臂都举不起来,如果光子真的喜欢她自己的矮胖未婚夫,完全可以和衣而卧,一觉睡到天光大亮。甚至哪怕是奉命设仙人跳,在当时的情况下,也完全可以让自己无任何便宜可占。然而,她却没有!
所以,夜这可以是假的,未婚夫可以是假的,但她昨晚对自己的付出,却是唯一的真实。
如果大伙按照刘继业的想法,不由分说,将前来讨要公道的日本武士打跑,固然可以避免身份暴露,并且过后也能用货物吊住高野山弘的胃口,令此人不敢拿大伙如何。可光子的未婚夫,肯定要把火气全撒在她的头上。
想到这儿,张维善的心脏又是一阵抽搐。轻轻推开刘继业,就准备独自前去与矮胖日本武士交涉。主动承担昨夜那份责任,既不能坏了大伙儿要办的大事儿,也要对光子有个交代。
刘继业哪里肯依,横迈一步,死死挡住他的去路。二人正纠缠不下间,忽然听见,李彤在背后吩咐,“
刘老板,把鸟铳收起来,多大的事儿啊,用得着你死我活么?张老板,你也别着急去认罪,大伙一起来长崎做生意,当然是共同进退。”
“姐夫!”刘敬业回过头,跺脚抗议,见李彤不肯改口,只能悻然领命。张维善虽然有心一人做事一人当,却素来知道李彤比自己稳重,所以又叹了一口气,缓缓停住了脚步。
“大伙不要冲动,不要冲动,有话好好说,好好说!”恰恰孙、马、范、陶等海商闻讯赶至,发现双方剑拔弩张,吓得魂飞天外。连滚带爬冲到双方中间位置,高举着双手大声劝解。
“怎么啦,发生什么事情了?”
“quépaso?”(西班牙语,什么事情
?)
“gueule!gueule!”
…
港口中难得有热闹可看,周围的商船里,也钻出无数头发五颜六色,衣着光怪陆离的水手,海盗,挥舞着手臂大声拱火。
“马老板,麻烦你们几个先让到一边!”李彤丝毫不为周围的嘈杂声所动,皱皱眉头,低声吩咐。“大伙既然推举我做会首,就交给我来解决。”
这句话说得颇为强硬,登时,让孙、马、范、陶等海商都讪讪退避。又缓缓向前走了七八步,缓缓来到矮胖武士及其同伙面前三步远位置,李彤上上下下看了对方几眼,低声向对方询问,“各位是不是找错了
人?我等昨晚受大村家所邀,前去赴宴。酒后助兴的活动,也是大村氏的家臣今道纯助和长崎商会的行首高野山弘两个安排。如果哪里有冒犯之处,各位应该先找他们两个问个清楚才对,怎能不分青红皂白就打上门来?至于某人的未婚妻受到侮辱,一则我等不知道她是否已经有婚约,二来,既然是未婚妻,总得有凭有据才对,总不能随便冒出一个人,就可以自认是别人的夫君!朴七,如实翻译给他,不要添油加醋!”
“是!”原本还打算借机添点“作料”的朴七赶紧收起小心思,将李彤的话一句一字,如实翻译给对面的矮胖武士及其同伙听。谁料,那矮胖武士不听则以,一听,竟然好像是受到了更大的侮辱般,举起
倭刀,指着李彤的鼻子,大声咆哮:“…けっとう!……けっとう!”(决斗)
“けっとう!けっとう!”
“けっとう!けっとう!”
“けっとう!けっと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