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姓顾的对此的解释是,因为倭寇主动请降,东征已经结束。他是无缘入伍,所以只能退而求其次。许非烟心里觉得这个理由实在牵强,然而,生米已经煮成了糊涂粥,她想后悔也晚了。只好偷偷烧香拜佛,希望姓顾的能记得半年来自己为他谋取前程,花了多少钱,下半辈子不会
辜负。
却不料,官船刚刚离开南京,姓顾的脸色就开始变冷。此后随着一路往北,脸色一天比一天难看。昨天在船上宴客,居然命她出来献歌献舞,全然将她当成了歌姬来使唤。今天上午酒醒之后,那厮居然又厚着脸皮,声称已经将她转送给了昨晚登船喝酒的某个王爷,祝她今后富贵永享,恩宠不断。
“奴家,奴家连个能依仗的亲戚都没有,进了王府,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奴家苦苦哀求请他高抬贵手。只要放奴家走,过去种种,奴家保证只字不提!”说到伤心处,许非烟忍不住又哭得肝肠寸断,“奴家甚至说,只带身上的这套衣服,一路卖艺回乡,绝不找他要一个铜钱。他,他都不肯…”
“够了!”王二丫听得火冒三丈,忍不住拍案断喝,“这种衣冠禽兽眼里,你就是一块血食!他只管你对他是否有用,才不会考虑你的死活
!你现在能从他手里脱身,简直是天大的幸运。理应高兴得跳起来才是,傻子才为这种禽兽哭鼻子抹泪儿!”
“奴,奴家不是为了他,是,是为了自己。奴当初怎么就瞎了眼睛,居然真的以为他会,会学李公子投笔从戎…”许非烟一边哭,一边摇头。丝毫顾不得,李彤的未婚妻刘颖此刻就站在她面前不远处,又轻轻地皱起的眉头。
“说实话,你的眼神儿真不怎么样!”王二丫虽然为人侠气,却也知道不能给刘继业的姐姐添堵。气哼哼地数落了一句,再度打断,“他刚才说,花你的钱都给你补上了。你数过了没有?如果缺了,尽管告诉我,我正好带人追上去打断了他的脊梁骨!”
“补,补上了!没,没少。还,还多了十几两!”被她凶神恶煞般的模样吓了一大跳,许非烟的哭声迅速减小。抬手抹了一把眼泪,郑重施礼,“多谢各位恩公恩姐,如果不是你们,奴,
奴家下辈子,都甭想从他手里讨回一文钱来!”
“许姑娘客气了!我们也没出什么力气,是他主动归还的!”李彤不想引火烧身,摆了摆手,笑着转移话题,“他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顾忌到王总兵的面子。毕竟小春姐与你以姊妹相称,他不敢把事情做得太绝!”
话说得虽然利索,然而,在他内心深处,困惑却越来越浓。以顾某人那种蚊子肚子里都想挤出点油水来的性子,不想得罪王重楼太狠,顶多是将许非烟的私房钱如数奉还也就够了,怎么竟然又倒赔出一万亩地来?!
要知道,江南的水田价值,与北方完全是两回事。北方大多数地区只能种一茬庄稼,所以即便是上等水田,每亩也卖不到三两银子。而江南大部分地区都能种两季,并且越是距离城市近的位置,水田越值钱。这一万亩田皮,随便卖卖,都能换回五万两银子回来。而五万两银子,跟首辅家攀亲戚恐怕都够了,为何要平白无故便宜了他
们哥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