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话,说?”万历皇帝听得微微一愣,低下头,沉声命令。
“陛下,第一句话,就是,大明朝自立国以来,只出过一个海瑞!”张诚抬手在自己脸上抹了一把,整张脸立刻抹得到处都是血迹,看上去就像传说中的红脸关公。“陛下生他们的气,可以抓住一个往死里头打,却,却千万别打所有官员的脸,毕竟,毕竟陛下治国还得用到他们!”
“你说什么?”万历皇帝朱翊钧放下筷子,右手扶着桌案缓缓站起,就像一头被激怒的猛兽,随时准备扑下去,咬断张诚的脖颈。
很显然,张诚是听到了他和孙暹两个刚才的话,才特地跑过来阻止。而自己虽然没有下令剥夺张诚的掌印太监之职,却也没让此人继续行使掌印太监的权力。此人躲得那么远,还能听闻自己和孙暹的谋划,这皇宫里,对此人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皇上息怒,让老奴把话说完,您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伺候了朱翊钧真没多年,张诚早就摸透了这位皇帝的脾气。顶着一脑门子血,快速补充,“老奴不是故意偷听,老奴刚才就在门外,只是没得到您的召唤,没胆子闯进来。老奴知道皇上很生卢春的气,老奴也恨不得亲手替皇上宰了他。可,可治他贪赃,却是个馊主意。且不说会让满朝文武人人自危,那吏部只要推说田产乃是族人借着卢春名义所为,卢春根本不知情,就能将罪责推得干干净净!”
“他们敢?!”万历皇帝朱翊钧气得咬牙切齿,恨不得面前的筷子变成神剑,主动飞出去,替自己杀尽天下贪官。
“陛下,可记得当年去督查盐政的郭随堂,如何死得不明不白?”仿佛故意要让万历难堪,张诚故意提起一个他不愿意面对的名字。
郭随堂全名郭亮,是万历最信任的太监之一。所以在万历十七年,被派出去核查扬州盐税连年下降之事。结果,没等他抵达扬州,他的座舰忽然就起了大火。郭随堂本人和随行四十多名锦衣卫,居然无一生还。
万历皇帝大怒,当即下令一查到底。然而,紧跟着,运河上的漕夫就集体闹事,将南北航运
彻底切断。北京粮价一日三升,百姓鼓噪,军兵不安…
“皇上今天哪怕派力士活活打死卢春,打的是卢春一人。可查卢春贪污,等同于打所有官员的脸。他们岂会让皇上如愿?!”唯恐万历皇帝朱翊钧理解不了自己的话,张诚又磕了个头,仰着脖子继续补充。“除非,除非皇上动用京营的御林军,否则,哪怕派出锦衣卫去查,也斗不过那些串联起来的官员。那些人,绝对有的是办法,将卢春的罪责摘掉大半儿。甚至,甚至有可能让皇上派出去的太监和锦衣卫,全都死得不明不白!”